窗外的天是一种诡异的铅灰色，像被人用脏抹布反复擦拭过，连夏日的蝉鸣都低哑得像垂死的***。
“默哥，你看外面那玩意儿，是下雪了？”
实习生小王扒着窗户，语气里带着好奇。
林默抬头望去，只见无数细小的灰粒从空中飘落，不是雪，更像被碾碎的水泥，落在玻璃上沙沙作响。
他拿起对讲机：“各岗位注意，关注异常天气，保持通讯畅通。”
回应他的是一阵杂音，像信号被什么东西掐断了。
“搞什么？”
小王皱眉，掏出手机，“哎，我网没了，你呢？”
林默的手机也显示无服务。
他心里莫名一沉，拿起桌上的应急手册——从事消防工作八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异常”往往意味着危险。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刺破了值班室的安静。
林默猛地站起身，抓起挂在墙上的消防斧：“我去看看，你守在这里，锁好门。”
“默哥！”
小王的声音发颤，但还是点了点头。
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混杂着灰雾的土腥气。
林默放轻脚步往下走，转角处撞见一个穿着外卖服的男人，正背对着他，肩膀剧烈地抽搐着。
“先生，需要帮助吗？”
林默喊道。
男人缓缓转过身，脸上覆盖着一层灰黑色的斑块，眼睛浑浊得像蒙上了一层翳，嘴角挂着涎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他看到林默，猛地扑了过来，指甲又黑又尖，首抓林默的脸。
林默下意识侧身躲开，反手一斧劈在男人的胳膊上。
斧刃嵌入骨头的声音清晰可闻，但男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嘶吼着再次扑来。
“是疯子？”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这反应太不正常了。
他想起刚才的灰雾，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
他不再留手，瞄准男人的后脑，消防斧带着风声落下。
“噗嗤”一声，男人的身体软了下去，彻底没了动静。
林默喘着粗气，看着地上逐渐僵硬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
他注意到，男人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到外腐蚀了。
“默哥！
外面……外面好多人跟疯了一样！”
小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哭腔，“他们在咬人！”
林默心脏狂跳，冲到一楼大厅。
玻璃门外，街道己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那些被灰雾笼罩过的人，大多变成了刚才男人的样子，追咬着还在尖叫奔跑的正常人。
一辆公交车失控撞在路灯上，车门被撞开，几个“疯子”正从里面拖出哭喊的乘客。
灰雾还在飘落，像一场埋葬世界的葬礼。
“必须回家看看。”
林默攥紧了消防斧。
妹妹林瑶今天在家休息，他出门前还跟她拌了嘴，说晚上带她去吃新开的火锅。
他找到消防局的应急越野车，钥匙还插在上面。
发动车子时，引擎的轰鸣声引来了附近几个“疯子”，它们像被激怒的野兽，疯狂地拍打着车窗。
林默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撞开两个拦路的“疯子”，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消防局的红色大门逐渐被灰雾吞噬，他仿佛能听到小王绝望的哭喊。
街道上一片混乱，撞在一起的汽车燃起大火，浓烟混着灰雾，让天空更加昏暗。
林默紧握着方向盘，避开路上的障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路过一家超市时，他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孩正被两个“疯子”堵在门口，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医药箱，脸上满是惊恐。
是隔壁社区医院的实习生，他有次出警受伤，她给包扎过，叫苏晴。
“上车！”
林默降下车窗，大喊一声。
苏晴愣了一下，看到是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尽全力推开一个“疯子”，拉开车门跳了进来。
她刚关上门，一个“疯子”就扑到了车窗上，灰败的脸贴着玻璃，指甲刮出刺耳的声音。
“谢……谢谢……” 苏晴惊魂未定，大口喘着气。
“坐稳了。”
林默没多说话，猛打方向盘，车子拐进另一条小巷。
“等等！
还有个孩子！”
苏晴突然喊道，指着巷口一个缩在垃圾桶后面的小女孩，“我刚才从医院跑出来时看到的，她爸妈……” 她没说下去，但眼里的恐惧说明了一切。
林默看了一眼后视镜，女孩抱着膝盖，浑身发抖，脸上沾着灰，眼神却异常平静，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哭闹。
他咬了咬牙，停车打开后门：“快进来！”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飞快地爬进车里，蜷缩在后座角落，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
“你叫什么名字？”
苏晴柔声问。
“乐乐……” 小女孩的声音细若蚊蚋。
林默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心里五味杂陈。
他重新发动车子，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灰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引擎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突兀，像是在为这个即将崩塌的世界敲响丧钟。
他不知道家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他只知道，手里的消防斧要握紧，身边的人要护住——在这片灰烬之上，活下去，是唯一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