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林默蜷缩在废弃的能量管道里，指尖划过管壁上斑驳的锈迹，那锈迹竟像活物般蠕动，在他掌心凝结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泛着暗金色光泽的齿轮。
这是他第三十七次“编织”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造物。
他盯着齿轮转了两圈，忍不住对着管道壁轻轻一磕，“咔嗒”一声脆响，齿轮竟真的咬合了——就是不知道咬空气有啥用。
林默撇撇嘴，把齿轮揣进破口袋，心里嘀咕：要是能编个肉包子就好了，总比天天啃压缩饼干强。
锈都是人类在“大撕裂”之后仅存的七座浮空都市之一，由冰冷的钢铁、永不停歇的机械臂和无处不在的“系统”构成。
在这里，每个人从出生起就被植入“身份芯片”，芯片会根据基因序列分配职业、住所，甚至规定寿命——像林默这样没有芯片、游荡在灰色地带的“无籍者”，理论上连呼吸都是违法的。
他的特殊能力是在三个月前觉醒的。
那天，他在垃圾场翻找食物时，被一只失控的机械猎犬追杀，濒死之际，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由无数线条、符号和光影构成的“星图”，星图中一枚闪烁的“节点”与他产生共鸣，失控的猎犬瞬间解体，化作一堆无害的金属粉末，而他的手臂上，多了一道类似星轨的淡蓝色印记。
从那以后，只要集中精神，那片星图就会在他脑海中展开。
星图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节点，有的黯淡无光，有的则散发着不同颜色的光芒。
他发现自己能“牵引”那些发光的节点，将周围的物质——无论是金属、塑料，还是能量流——按照星图的规则“编织”成各种形态。
唯一的问题是，他至今没摸清星图的“口味”，有时候想编把刀，结果出来个勺子；想编个盾牌，到手的却是个铁盆。
“吱呀——”管道外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林默瞬间绷紧了神经，把刚编的齿轮攥得死紧，心里默念：别是来抓我的，我就偷摸编个小玩意儿，没犯啥大错……他屏住呼吸，透过管道的缝隙向外望去。
三个穿着黑色执法装甲的“肃清者”正举着能量步枪，在雨幕中巡逻。
他们的装甲表面覆盖着流动的蓝色数据流，头盔的目镜里闪烁着冰冷的红光，那是系统赋予的“识别模式”，能轻易锁定任何没有身份芯片的目标。
“编号7-34，第七区东南象限，检测到微弱异常能量反应。”
其中一个肃清者的电子合成音透过雨声传来，“疑似无籍者活动，启动搜索程序。”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刚才编齿轮时，肯定泄露了能量波动。
他下意识地摸向手臂上的星轨印记，那印记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微微发烫——这破印记，平时藏得比谁都深，关键时刻倒挺积极。
就在肃清者的扫描光束即将扫到管道时，一道红色的流光突然从斜上方的建筑阴影中射出，精准地命中了其中一个肃清者的能量核心！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雨幕中响起，被击中的肃清者瞬间被火焰吞噬，装甲碎片伴随着高温气浪西散飞溅。
另外两个肃清者立刻调转枪口，对准攻击来源的方向，却只看到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楼宇间穿梭。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紧身作战服的女孩，作战服的材质在雨中泛着特殊的哑光，勾勒出纤细却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她的脸上戴着一个覆盖半张脸的战术面罩，只露出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左眼是纯粹的黑色，右眼的瞳孔则是机械结构般的银色，正快速转动着，锁定目标。
“警告！
遭遇未知威胁，威胁等级判定：B+！”
肃清者的警报声尖锐刺耳。
女孩没有丝毫停顿，右手腕一翻，一柄由红色能量构成的、形似短刃的武器出现在手中。
她借力在墙壁上蹬踏，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短刃精准地切入另一个肃清者的关节缝隙——那里是装甲防御最薄弱的地方。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能量回路切断！”
肃清者的装甲瞬间失去光泽，瘫倒在地。
最后一个肃清者终于锁定了目标，能量步枪的枪口发出刺眼的白光：“目标确认，执行清除指令！”
林默几乎是本能地调动起脑海中的星图。
他看到一片代表“引力”的节点正在闪烁，没有丝毫犹豫，他将精神力注入那些节点，同时伸手对着肃清者的方向虚握——心里还在慌：千万别出错，要是把人抓过来而不是定住，那可就尴尬了！
正在开火的肃清者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身体猛地一顿，射出的能量束擦着女孩的衣角飞过，击中了远处的废弃机甲，引发又一场小规模的爆炸。
女孩显然也愣了一下，她转头看向林默藏身的管道，银色的机械瞳孔微微收缩，似乎在分析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数”，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冰冷的审视，像在评估一件未知的工具。
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让林默抓住了机会。
他再次牵引星图中的节点，这次是代表“振动”的区域。
那名肃清者的装甲突然开始高频振动，装甲连接处的螺丝、铆钉像爆米花一样弹出，整个身体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散架——林默看着这场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好家伙，这振动强度，用来崩爆米花肯定比崩机甲靠谱。
雨还在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臭氧的味道。
女孩落在林默藏身的管道前，红色的能量短刃缓缓消散。
她抬手摘下战术面罩，露出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只是右脸靠近太阳穴的位置，有一块淡银色的皮肤，边缘与正常皮肤的衔接处，能看到细密的金属纹路。
她的目光扫过林默，没有温度，像是在看一块会动的废铁。
“你是谁？”
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机械的质感，“你的能量波动……不属于系统备案的任何己知类型。”
林默从管道里爬出来，手心的齿轮己经消失，手臂上的星轨印记也隐去了光芒。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结果刚抬手就差点踉跄——蹲太久腿麻了。
他稳住身形，低声说：“林默。
无籍者。”
心里还在想：完了，第一次见这么厉害的人，居然还出了洋相。
女孩的银色瞳孔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快速检索信息，但显然，“林默”这个名字从未出现在系统数据库里。
她向前一步，目光落在林默的手心，刚才那枚齿轮消失的地方，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你能操控物质？
用的是……星骸能量？”
林默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
“星骸能量”这个词，他只在那些流传于无籍者之间的、残缺的古老传说中听过，传说那是“大撕裂”之前，人类探索宇宙时发现的一种来自星辰深处的神秘力量。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最后憋出一句：“啊？
那是啥？
我还以为是我运气好，能跟金属唠嗑呢。”
女孩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冰冷：“看来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叫苏晚，第七区‘守望者’小队成员——虽然现在，我可能己经被系统判定为叛逃者了。”
她抬手，指了指远处天空中一道正在快速接近的、由数百架小型无人机组成的“黑云”，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系统的反应速度比我预想的快。
那些是‘蜂鸟’无人机群，装备了高频切割射线，我们单独面对的话，存活率不足10%。”
林默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心脏骤然收紧。
他能感觉到，那片“星图”再次在脑海中躁动起来，星图边缘的一些节点开始疯狂闪烁，像是在发出警告。
他咽了口唾沫，试探着问：“那……咱们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我平时跑挺快的，就是今天腿有点麻。”
苏晚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没听到他的玩笑：“跑不掉。
它们的速度是你的三倍。”
她从腰间的战术包里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黑色方块，扔给林默，“这是‘信号屏蔽器’，能干扰蜂鸟的雷达，但只能用三分钟。
三分钟后，我们必须进入‘零号废墟’——那里的电磁环境混乱，系统的监控会失效。”
她握紧右手，红色的能量短刃再次浮现，银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无人机群，语气依旧冰冷：“作战计划：我负责突破无人机的外层防御，吸引它们的火力。
你在屏蔽器生效期间，找到无人机群的‘母机’——通常是在集群中心，体型比普通蜂鸟大一圈的那架。
用你的能力毁掉它，母机被毁，整个集群会陷入混乱。”
林默接住屏蔽器，冰凉的触感从手心传来。
他看着苏晚决绝的背影，又看了看天空中那片遮天蔽日的“黑云”，脑海中的星图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无数节点如同真正的星辰般开始旋转、共鸣。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结果刚开口就带了点颤音：“好……好的。
三分钟，对吧？
我尽量不拖后腿，要是我没找到母机，你记得跑快点啊。”
苏晚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队友。
“对。
还有，别死了，无籍者——你的能力，或许是打破这个该死系统的关键。”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己经化作一道红色的闪电，冲向了那片由金属和死亡构成的黑云。
红色的能量短刃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炽烈的轨迹，每一次挥动，都有几架无人机应声解体。
林默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屏蔽器的开关。
黑色方块瞬间释放出一道无形的波动，周围的雨丝似乎都因此产生了扭曲。
他能感觉到，脑海中的星图与周围的环境产生了更强的共鸣，那些原本黯淡的节点，也开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他弓起身体，像一只准备扑食的猎豹——就是动作有点僵硬，毕竟第一次参与这么***的“战斗”。
他朝着无人机群的方向冲去，心里默念：母机啊母机，你可千万别藏太深，我眼神不太好，还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