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密，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把城市的霓虹泡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他原本只是想找个便利店买充电宝，却不知怎么走到了这里——巷子深处亮着一盏惨白的灯，灯牌上“便民商店”西个字缺了个“民”字，像块没刻完的墓碑。
玻璃门里透着冷光，门楣上挂着串黄铜风铃，却在风雨里纹丝不动，连最轻的晃都没有。
陈默犹豫了一下，伞尖在湿漉漉的台阶上磕出闷响，他推开门，风铃还是没响。
一股混合着樟脑和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
“欢迎光临。”
声音从收银台后传来，陈默抬头，看见个穿深蓝色工装的男人。
对方的脸白得像蒙了层纸，眼睛是浅灰色的，正盯着他，嘴角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弧度，像是用线牵着往上提。
收银台的玻璃下压着张打印纸，黑字密密麻麻，标题加粗——《本店顾客守则》。
1. 营业时间为23:00-04:00，若您在其他时间看见本店亮灯，请立刻远离，不要停留。
2. 店内只接受现金支付，且纸币必须是2005年版。
请确认您的钱上没有水渍，尤其是红色的水渍。
3. 货架分为A、B、C三区，A区（食品）和B区（日用品）可选购，C区（最内侧货架）禁止靠近，无论里面的东西看起来多诱人。
4. 若遇到穿红色围裙的店员，不要与其交谈，更不要接受对方递来的任何物品，包括传单。
5. 冷藏柜的灯如果闪烁超过三次，立即闭上眼睛数到十，期间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睁眼。
6. 离开前务必检查购物袋，若发现袋底有黑色细线，必须将所有商品留在门口的黑色箱子里，且不能回头看箱子里的东西。
7. 请在04:00前离开，超时未离开者，将成为本店的“长期顾客”。
陈默皱了皱眉，只当是某种噱头。
他走到B区货架，想找充电宝，指尖划过一排包装整齐的电池，却在转身时撞掉了货架顶层的一个盒子。
盒子摔在地上，裂成两半，滚出一堆黑色的线团，细看之下，竟像是缠在一起的头发。
“您碰了C区的东西。”
那个浅灰色眼睛的店员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后，声音像冰锥扎在耳后。
陈默猛地回头，看见对方的手按在货架上，指节泛白，而他刚刚撞掉盒子的位置，货架侧面果然贴着个褪色的“C”字。
“对、对不起，我没注意。”
陈默慌忙去捡碎片，指尖刚碰到头发，就觉得那线团动了一下，像有生命似的往他指缝里钻。
“规则3：C区禁止靠近。”
店员的声音压低了，“补救方法是，把它捡起来，放回原位，然后说三遍‘不该看的不看’。”
陈默头皮发麻，硬着头皮照做。
头发在他手里冰凉黏腻，放回去时，他瞥见盒子里原本的标签——“记忆线，型号：人类”。
就在这时，冷藏柜的灯突然开始闪烁。
一下，两下，三下……陈默浑身一僵，想起规则5，立刻闭上眼，开始数数。
“一……二……”耳边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玻璃，又像是女人的低笑，就在冷藏柜那侧，离他不过几步远。
“五……六……”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上，啪嗒，啪嗒，带着浓重的腥气，越来越近，几乎要碰到他的脚踝。
“九……十。”
陈默猛地睁开眼。
冷藏柜的灯稳稳压着白光，玻璃门后整齐地摆着几排牛奶，标签上的日期是昨天。
地面干燥，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个店员还站在原地，浅灰色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他，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大了些。
“您还需要买什么吗？”
陈默喉咙发紧，摇了摇头，几乎是逃一般冲向门口。
他拉开门，这次，那串黄铜风铃突然叮铃作响，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划过铁皮。
他头也不回地冲进雨里，首到跑出巷子，才敢回头看。
那盏惨白的灯还亮着，只是“便民商店”的灯牌上，那个缺失的“民”字位置，不知何时多了个模糊的黑影，像是有人贴在玻璃上，正往外看。
陈默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刚才慌不择路时，不知把钱包掉在了哪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堆头发的冰凉触感。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时间——03: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