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稠如墨,无星无月,黑暗肆意蔓延,将整座津州城吞噬。大街小巷被死寂笼罩,
唯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似是隐匿在黑暗中的某种巨兽,发出的低沉咆哮。
陈宇捏着电动车车把的手紧了紧,挡风被里的手机还在响,是催单的提示音,
尖锐的“叮咚”声在空荡的街道上撞出回音,显得格外突兀。他刚送完最后一单,
本想直接回出租房,裤兜里的手机却跟抽了风似的,硬是弹出个新订单——“津港里老楼,
3单元702,一份炒肝,多放蒜”。“服了,这破地方也有人点外卖?”他骂了句,
车把往回拧。津港里那片老楼早该拆了,去年冬天送过一次,楼道里没灯,台阶缺了角,
差点把他崴成瘸子。电动车的前灯在黑夜里戳出个亮圈,照着路边歪歪扭扭的树影。
平时这个点,路边摊该收了,代驾师傅也该蹲在酒店门口抽烟了,可今晚邪门,
连只流浪狗都没撞见。风卷着塑料袋贴在车轮上,“哗啦哗啦”的响到了津港里小区门口,
铁栅栏锈得只剩个框,门柱上的“津港里”三个字掉了俩,就剩个“港”字,漆皮卷着边,。
陈宇把车往栅栏上一靠,摸出手机看地址,702。他好像记得像这种老楼最高六层,
哪来的七楼?陈宇赶紧的掏出手机,给顾客打了电话喂您好我到门口了,
我把东西给您放电梯里可以吗,电话里传来,像是被沙纸磨过的声音。电梯坏了,
你送上来吧。说完之后电话就挂了,陈宇拿着手机刚才电话里嗯声音吓他一愣,
心里想着赶紧送完回去睡觉,他拎着那袋炒肝往楼里走,塑料提手勒得手指生疼。
楼道里比记忆中更黑,手机电筒的光打出去,在墙上投出自己歪歪扭扭的影子但随着腥气,
腥气越来越重,混着炒肝的蒜香,在狭窄的楼道里拧成一股让人反胃的味道。
陈宇举着手机往上走,光柱在台阶上晃,每一级都蒙着层灰,
却在第七层台阶上突然断了——那层台阶的灰被蹭掉了大半,留着道深褐色的拖痕,
像是什么重物从上面滑过,一直延伸到楼梯转角。陈宇刚踏入第七层,听见头顶响了一声,
陈宇下意识以为是楼梯间电灯炸了,慌忙的低下了头,
手中的炒肝和手机不小心脱了手被甩到前面,手机“啪”地砸在台阶上,屏幕亮了最后一下,
映出个扭曲的黑影——不是他的影子。陈宇还没来得及抬头,一股腥风带着冲劲压下来,
他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后背撞在斑驳的墙面上,疼得他龇牙咧嘴。眼角余光扫过,
刚才他站的地方,两道青黑色的爪子正“钉”在台阶里,指甲缝里嵌着暗红的碎肉,
和那道拖痕的颜色一模一样。陈宇慌忙抬头看见,那东西就蹲在他上方的楼梯转角,
在手机微弱的灯光下,陈宇看清了。这个东西的面貌。长得像非洲的科莫多巨蜥。一样。
但是,他是弓着背的。体型又像熊一样。浑身附着湿漉漉鳞片。
爪子里还攥着半个变形的头盔,头盔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嘴上念叨着。电梯坏了,
你送上来吧。一直重复这种话。陈宇吓的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了。慌忙的往下面爬,
陈宇手脚并用地往下爬,膝盖磕在台阶棱角上,疼得他倒吸冷气,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身后的腥风追得极紧,那东西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像是破旧的风箱在拉,
混着那句翻来覆去的“电梯坏了,你送上来吧”,在空楼道里撞出回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瞥见那东西弓着背追下来,鳞片蹭过台阶的“刺啦”声像砂纸磨骨头,
爪子攥着的半截头盔一晃一晃,血渍顺着头盔裂缝滴在台阶上,
和那道深褐色的拖痕汇成一片。这玩意儿根本不是在“走”,是用爪子勾着台阶往下滑,
速度比他爬得快多了。爬到五楼转角时,陈宇后腰突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扫到,
疼得他差点滚下去。他回头瞥了一眼,那东西离他只剩三级台阶,
青黑色的爪子已经抬了起来,“操!”陈宇急得浑身冒汗,手在墙上胡乱摸,
摸到个松动的瓷砖,他猛地抠下来挡在前面,瓷砖“啪”地被那东西的爪子拍碎,
碎片溅到陈宇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他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身体猛地往下一坠,
顺着楼梯滚了三四个台阶,后背重重磕在平台的水泥棱上,
陈宇想动起来发现自己只能勉强抬起手臂,腿好像断了,陈宇看着不断靠近的怪物,
绝望像冰冷的黏液裹住了他的四肢。腿骨传来钻心的疼,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肉里搅,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不是怕的,是疼的,
是恨自己怎么就栽在了这种鬼地方。那东西离他只剩两级台阶了,青黑色的爪子垂在半空,
指甲上的血渍滴在地上,和他渗出的血混在一起。它还在念叨那句“电梯坏了,
你送上来吧”,只是声音里多了点粘稠的兴奋,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陈宇死死盯着它脖颈那块浅色的鳞片,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烧了它。这念头刚冒出来,
右臂突然一阵灼痛,像是有团火在骨头缝里炸开。他以为是疼得出现了幻觉,
直到看见自己的手腕处,皮肤下竟透出淡淡的红光,像有岩浆在血管里流。
“呃……”他疼得闷哼一声,下意识地抬起手。就在这时,那东西的爪子拍了下来——“轰!
”一团拳头大的火焰突然从陈宇掌心窜了出来,带着灼热的气浪,
不偏不倚砸在那东西脖颈的浅色鳞片上。那东西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火焰粘在鳞片上“噼啪”燃烧,原本坚硬的鳞片竟像蜡一样开始融化,露出下面粉嫩的肉膜。
它发出一声完全变调的嘶鸣,不是愤怒,是纯粹的惊恐,身体猛地往后弹开,
撞在楼梯扶手上,锈铁管被撞得弯成了直角。陈宇自己也懵了。他看着掌心残留的火星,
又看了看那团还在燃烧的火焰,右臂的灼痛还在,却多了种奇异的暖意,
顺着胳膊往心脏里钻。“这……”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那东西在火焰里疯狂扭动,
鳞片蹭得台阶“刺啦”作响,却怎么也甩不掉那团火。它脖颈的伤口处冒出白烟,
肉膜卷曲着焦黑,那句重复的话也变成了痛苦的呜咽。陈宇突然感觉腿没那么疼了。
他撑着台阶站起来,右臂的灼痛越来越清晰,却让他浑身的血液都热了起来。
他试着再抬一次手,这次不是拳头大的火苗,而是一道半尺长的火舌,在黑暗里跳动着,
映亮了他眼底的光原来不是幻觉。火舌熄灭的瞬间,
陈宇感觉浑身的力气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往外漏。右臂的酸胀感突然翻涌成沉重的疲惫,
顺着骨头缝往四肢百骸钻。他盯着地上那堆还在冒烟的灰烬,眼前却开始发花,
怪物燃烧的焦臭味变得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
“不能睡……”他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左手死死抠住楼梯扶手,锈迹嵌进指甲缝里,
疼得他打了个激灵。腿骨的剧痛重新占了上风,每挪动一步,都像有钝锯在骨头里来回磨。
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走到楼下,可眼皮重得像粘了胶水,黑暗像潮水般往他头顶涌,
只想把他拖进一片柔软的昏睡里。就在他扶着墙挪到三楼时,
头顶突然传来“刺啦”一声——是鳞片刮过台阶的声音。陈宇猛地抬头,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七楼的黑暗里,一个黑影正顺着楼梯滑下来,速度比刚才更快,
脖颈处的焦黑还在冒烟,却丝毫没影响它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他,
嘴里又开始念叨那句催命的话:“电梯坏了……送上来……”它没死透!陈宇心里一沉,
慌忙抬起右手,可掌心只有一点微弱的暖意,无论怎么使劲,那火舌就是窜不出来。
右臂的疲惫像块巨石压着,刚才那股灼烧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空荡荡的虚软。“操!
”他骂了句,转身就往二楼冲。腿骨的剧痛让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滚下去。
身后的腥风越来越近,鳞片摩擦的声音像贴在他后颈上刮,那东西离他只剩四级台阶了。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连滚带爬冲下二楼,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只能看见一楼门口那片朦胧的光亮。就在这时,他看见门口站着两个人影,一高一矮,
像是在等什么人。“救……”陈宇刚想喊,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