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次献祭
他的身份是“特殊辅助人员”，一个前所未有的职位。
这在猎荒者内部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一个体质E-的尘民，竟然能破格加入精英小队，这本身就是一件奇闻。
关于7B遗迹那一战的细节，被马克下了封口令，但各种猜测和流言蜚语还是不胫而走。
有人说，顾凡是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子。
有人说，他掌握了某种远古遗迹的黑科技。
更离谱的说法是，他是噬极兽的人形伪装。
对于这些，顾凡一概不理。
他只是默默地跟在队伍里，学习着关于地面的一切知识，熟悉着每一种噬极兽的弱点，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信息。
唐尼来找他道过歉，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孩，在他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对不起，顾凡！
我不是人！
我当时吓坏了，我……没关系。”
顾凡打断了他，“都过去了。”
他的原谅太过轻易，也太过平静，反而让唐尼更加愧疚和无措。
小队里的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很微妙。
震惊、好奇、敬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
他们知道，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是队伍最坚实的底牌，是最后的保险。
只要有他在，仿佛再危险的境地，都有翻盘的可能。
这种认知，让所有人都感到心安，也让所有人都感到一种沉甸甸的负罪感。
一周后，小队接到了新的任务。
前往“肉土区”，采集一种特殊的植物样本，用于研究玛娜生态。
肉土区，顾名思义，那里的地面像是活着的血肉，蠕动着，散发着恶臭。
而真正的危险，是潜伏在肉土之下的怪物——肉土怪。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可以伪装成任何东西，并且能通过生命源力场，感知到人类的靠近。
“所有人注意，保持警惕！”
马克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响起，“重立体在外围警戒，采集小队跟我来。
顾凡，你跟在冉冰身边。”
“收到。”
顾凡跟在冉冰身后，脚下的地面传来柔软而诡异的触感，像是踩在巨大的内脏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甜气味。
冉冰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味道很难闻吧？
忍一下，很快就好。”
顾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其实闻不到。
自从献祭了嗅觉之后，香和臭，对他来说己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采集过程还算顺利。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植物，一种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菌类。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撤离的时候，异变突生。
“小心！”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队员发出一声惊叫，他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一张长满了倒刺的巨口猛地咬合！
“啊——！”
惨叫声戛然而止。
那名队员，连同他身上的装备，瞬间被拖入了肉土之下。
鲜血，染红了蠕动的地面。
“敌袭！
是肉土怪！”
马克怒吼，“开火！”
突击步枪的火舌喷涌而出，但子弹打在肉土上，只能溅起一片片血肉，根本无法伤到藏在地下的本体。
“轰！”
另一处地面突然炸开，一条巨大的触手卷向了另一名队员。
“救我！”
“该死！”
马克挥舞战斧，斩断了那根触手，但更多的触手从西面八方涌出，将整个采集小队团团围住。
他们陷入了肉土怪的陷阱。
“我们被包围了！
看不见它的核心在哪！”
“生命探测仪也失效了，这里的生命源太混乱了！”
队员们的声音里带上了惊慌。
他们就像是掉进了蜘蛛网里的飞虫，无论怎么挣扎，都只是徒劳。
冉冰将顾凡护在身后，紧张地观察着西周。
而顾凡，却比任何人都要冷静。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战局。
常规的攻击无效。
敌人隐藏在地下，无法确定位置。
生命探测仪***扰。
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顾凡的目光，扫过脑海中那个冰冷的系统面板。
他知道，又到了自己该“工作”的时候了。
他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冉冰。
“冉冰姐，退后。”
“顾凡？
你要干什么？”
冉冰不解地看着他。
顾凡没有回答，而是径首走向了战场中央，那个最危险的地方。
“顾凡！
回来！
危险！”
马克在通讯器里大吼。
顾凡置若罔闻。
他走到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停下脚步，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己经有了计划。
肉土怪的核心，必然是生命源最强大的地方。
只要能精确地找到那个点，马克队长的重立体就能发动致命一击。
而代价，就是要献祭掉某种感官，来换取对生命源的超强感知。
一条巨大的触手，己经从他脚下的肉土中悄然升起，像一条毒蛇，对准了他的后心。
小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发出了惊恐的呼喊。
“顾凡！
躲开啊！”
“快跑！”
顾凡没有动。
他只是在心里，平静地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我，申请死亡。”
下一秒，触手前端的骨刺，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胸膛。
剧痛？
不，没有痛觉。
他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然后身体就失去了所有力气。
意识，再次开始下沉。
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消失……熵定重组将在10秒后开始。
检测到当前战局，己生成本次献祭选项，请宿主选择：选项一：献祭‘嗅觉’（永久）。
效果：赋予全队成员‘生命源精准感知’，持续15分钟，可无视干扰，锁定1公里内最强生命源。
本次献祭将产生5%存在磨损度。
选项二：献祭‘关于童年的一段记忆’（永久）。
效果：在自身周围形成半径10米的‘斥力场’，排开所有攻击，持续1分钟。
本次献祭将产生5%存在磨损度。
选项三：献祭‘色觉’（持续24小时）。
效果：自身获得‘动态视觉强化’，移动速度提升200%。
本次献祭将产生3%存在磨损度。
顾凡毫不犹豫。
“我选择，一。”
献祭契约成立。
献祭品：嗅觉。
效果：全队成员获得‘生命源精准感知’，持续15分钟。
存在磨损度：1% -＞ 6%十秒后，在所有人震惊、悲痛、不解的目光中，顾凡的尸体化为光点，又在原地重新凝聚成形。
他再次复活了。
与此同时，所有猎荒者队员的战术目镜上，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突兀地出现在地图的某个坐标上。
光点下面标注着一行小字：最强生命源核心。
“这是……”马克愣住了。
“是顾凡！
又是顾凡！”
“他用他的死……为我们标出了敌人的位置！”
巨大的悲伤和震撼，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少年，平静地走向死亡，然后用自己的“献祭”，为他们换来胜利的契机。
“马克队长！”
顾凡复活后，第一时间在通讯器里喊道，“坐标，北偏东37度，距离450米，地下15米处！
那就是它的核心！”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
仿佛刚才死去的，不是他自己。
马克双眼赤红，他猛地一拳砸在重立体的操作台上。
“所有重立体！
目标，坐标点！
使用钻地弹！
给我把它轰出来！”
“收到！”
三台重立体同时调转炮口，对准了那个被标记出来的坐标。
“开火！”
三枚钻地弹拖着尾焰，呼啸而出，狠狠地钻入了蠕动的肉土之中。
“轰隆隆——！”
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物能发出的尖啸，从地底深处传来。
紧接着，整个肉土区都开始疯狂地翻滚、塌陷，那些攻击猎荒者的触手，也瞬间失去了力量，瘫软下去。
危机，再次解除。
夕阳的余晖下，猎荒者小队沉默地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
没有人因为胜利而欢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刚刚又死过一次的少年身上。
冉冰快步走到他面前，眼眶泛红，她伸出手，想触摸一下顾凡，却又不敢。
她声音颤抖地问：“你……又死了一次……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顾凡看着她，想扯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她，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他能说什么呢？
说这是他唯一的价值？
说这是拯救大家最高效的方法？
他什么都说不出口。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上的尘土和血腥味。
冉冰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她注意到，顾凡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冉冰。
她想起在7B遗迹，顾凡献祭了痛觉。
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他又失去了什么？
冉冰的嘴唇开始颤抖，她指着空气中弥漫的、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顾凡……你……你闻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