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深夜里的惊鸿一瞥半夜十二点刚过，写字楼里安静得像坟场，

就剩我这层还有一盏灯亮着，照着我桌上乱七八糟的香水设计图。

电脑屏幕蓝幽幽的光打在我脸上，眼睛又干又涩，盯着那些鬼画符一样的线条和公式，

脑子却像一团浆糊。突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清脆又利落，踩在冰冷的地砖上，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后背绷紧，手指悬在键盘上，

愣是不敢按下去。一股冷冰冰的、特别好闻的香味先飘了过来。不是那种甜腻腻的花果香，

也不是常见的暖木头味。它更像是冬天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松树尖儿上那股子清冽劲儿，

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苦，一下子就把我这格子间里熬夜的汗味和咖啡味给冲散了。

这味道霸道得很，钻进鼻子里，我心跳都漏了一拍。一个身影从我隔间外面走过。

黑色羊绒大衣裹着，那剪裁绝了，把挺拔的身段勾勒得一清二楚，衣摆随着步子轻轻晃动。

她压根没往我这儿看，侧脸在惨白的灯光下，像玉雕出来似的，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

几缕深栗色的头发丝儿，大概是被夜风吹乱了点，轻轻擦过我隔板边儿上。

那发梢差点就扫到我胳膊，带来一阵细微的、麻酥酥的痒。我僵在原地，眼珠子都不敢转，

只能用余光偷偷瞄着那抹黑色身影，直到她消失在走廊尽头——总裁办公室。

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无声地滑开又关上，把她和外面这个苦哈哈的加班世界彻底隔开。

可那股冷冽的香味却赖着不走，丝丝缕缕缠着我鼻子，也缠上了我的心。

周围又只剩下空调嗡嗡的噪音。可刚才那几秒钟，像块大石头砸进我死水一样的生活里，

激起了老大的浪花。我瘫在椅子上，闭上酸胀的眼睛，脑子里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身影，

和那缕若有似无、带着点苦味儿的冷香。林语，这名字在我舌尖滚了一圈。集团老大。

一个在男人堆里硬生生杀出来的狠角色。她就像一座又高又冷的雪山，漂亮得晃眼，

可浑身上下都写着“生人勿近”。关于她的八卦满天飞，真假难辨，

但有一点是真的——她单身，而且对任何想靠近她的人，都冷得像块铁板。她那眼神扫过来，

能把你那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就剩冰冷。可偏偏是她，像颗火星子掉进了我这堆干柴里，

烧起了一股子从没有过的、近乎找死的渴望。不是毛头小子的冲动，

是那种又想仰望、又想征服、还混着点更说不清道不明的玩意儿。手机屏幕突然亮了，

是我高中同学魏琳发来的微信。“陆云，周末同学聚会，来不？大伙儿好久没见了。

”手指在冰凉的屏幕上停了会儿，最终还是按灭了。魏琳这名字，

连着高中那些早就褪色的打打闹闹和阳光，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又模糊又没劲。

那段青春期的所谓恋爱，结束得又快又绝情，在我这漫长的人生里，

早成了角落里吃灰的旧照片。现在，满脑子装的，是另一个名字。这名字带来的，

是让人喘不过气的挑战，还有致命的诱惑。2、荆棘玫瑰的野心“陆云，

林总叫你去她办公室！” 助理小杨敲了敲我的隔板，声音压得低低的，

听着像是同情又像是等着看热闹。我心里咯噔一下，

手指头无意识地搓了搓桌上那张被我揉皱又摊平的香水草图。周围空气好像凝固了，

隔壁敲键盘的声音都停了，好几道目光偷偷摸摸瞟过来。林语的办公室，

对我们这些小虾米来说，跟龙潭虎穴差不多，进去的人，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卷铺盖滚蛋。

我深吸一口气，抓起那几张熬了无数个通宵、改了又改的香水设计稿和分子式，站了起来。

腿有点发麻，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乱撞，跟打鼓似的。那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无声地滑开，

一股更浓、更纯粹的冷冽香气劈头盖脸罩下来，瞬间把我裹住。这味儿比走廊里闻到的更冲，

也更复杂——雪松那股子冷冽底下，好像还藏着丝极淡的、苦苦的药味儿，

像某种深埋地下的树根。大办公桌后面，林语正低着头看文件。

窗外巨大的城市夜景成了她冷硬的背景板，阳光描着她的发际线和挺直的鼻梁，那专注劲儿，

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场。“林总。” 我嗓子有点发干，努力稳住声音。

她闻声抬起头。目光先落在我脸上，没什么温度，像看一件商品。

然后才挪到我手里的图纸上，下巴一抬，示意我放下。“新季度的香水点子？

” 她声音不高，平平淡淡的，但听着就让人不敢喘大气。“是，林总。

名字暂定‘荆棘玫瑰’。” 我把图纸铺开在她那张气派的红木桌面上，

手指头因为用力有点发白，“普通的玫瑰香水太甜太软了，没劲儿，配不上现代女的棱角。

我想搞点不一样的，

我指着草图上画的荆棘图案和分子式里几个关键的香料标记：“核心还是用顶级的玫瑰精油，

保证那股子女人味儿。但在这儿，”我手指戳向结构式里一个地方，

“狠狠加黑胡椒和岩兰草，要的就是那股子又辣又糙的荆棘感觉，扎手，让人清醒！

最后用广藿香和一点点皮革味儿收尾，整出点深沉、带点阴郁的泥土感和韧劲儿，

意思就是经历过事儿、沉淀下来的那股子劲儿。”我顿了一下，心脏在嗓子眼蹦迪，

强迫自己迎上她的视线：“这香水不是用来讨好人的，是用来表达的，

表达一种带刺儿的活法，一种就算被扎得满手血也要使劲儿开的劲儿，

它可能不招所有人喜欢，但绝对让人忘不了”办公室里死静。只有空调微弱的风声，

还有窗外城市遥远的嗡嗡声。林语的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图纸上，

修长的手指头无意识地轻轻敲着光溜的桌面，嗒…嗒…嗒…时间像被拉长了，

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终于，她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像扔了颗小石子进去，

荡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不再是纯粹的审视，

更像是一种被意外戳中了、带着点探究的锐利。“带刺的生命力” 她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

尾音轻得像羽毛扫过。目光终于从图纸挪回我脸上，这次，停得久了点。“陆云，

” 她叫我的名字，听不出是夸是贬，“想法够野。”她的指尖，带着点凉意，

划过我因为紧张有点冒汗的手背。就那么一下，快得像错觉。“继续弄。下周一，

给我完整的香料配方和模拟香味。” 她收回手，重新看文件，语气又恢复了那种疏离，

“出去吧。”我几乎是飘着出来的。手背上被她划过的地方，像被火星子烫了一下，

留着一股奇异的、凉丝丝的麻。后背的衬衫，不知道啥时候已经湿透了，冰凉一片。

“荆棘玫瑰” 回到自己那个小隔间，我低头看着手背，

那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凉意和那缕冷香。这香味，和她那种拒人千里的劲儿，

突然就跟“荆棘玫瑰”的念头在我脑子里搅和在一起了。我猛地抓过一张新草稿纸，

笔尖带着一股子邪火，在纸上疯了一样地画、算。玫瑰的艳，荆棘的扎，

深沉的泥土味儿还不够，得加点更绝的、能一下子把人魂儿勾走的东西！

一个念头像闪电劈进脑子，初雪的味道，那种覆盖一切、纯粹到极致的冰冷和干净，

还带着点大地特有的微苦，就是它。接下来的日子，时间像开了加速器。

我把自己焊死在了实验室和调香室。玻璃瓶、滴管、闻香纸铺得到处都是，

空气里混着各种乱七八糟的香味，

甜的苦的辣的木头味的……每一种都想跟那个“初雪冷香”碰出火花。

不知道废了多少个配方，鼻子闻得都快失灵了。鼻黏膜被香精***得生疼，眼睛熬得通红。

撑着我的是每一次闻到点新组合时的心跳加速，

还有那个冷冰冰的身影偶尔在脑子里闪过时带来的、滚烫的渴望。

3、年会上的心跳时刻年会大厅被水晶灯晃得金碧辉煌，

空气里飘着香槟泡泡、女人香水味儿和高级点心的甜腻气，闷得慌。

我端着半杯快没气儿的香槟，缩在靠窗的角落里，想让冰凉的玻璃降降身上的燥热。

眼睛却像被线牵着，越过一堆堆人头，死死盯着大厅最前面那个被众星捧月的身影。

林语穿了身酒红色的丝绒晚礼服，简单得要命，却把她那身材衬得绝了，

像朵在暗夜里烧着的火玫瑰。她手里只端了杯清水，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的笑，

应付着围在她身边的高管和大客户。她是整个场子的中心，又好像游离在外，

那股子掌控一切的冷劲儿，太勾人了。我下意识摸了摸西装内袋，

那里揣着个小巧的深蓝色丝绒盒子。

里面是我最终定稿的“荆棘玫瑰”香水小样就5毫升的一小瓶。

为了这瓶浓缩了无数个日夜、混着初雪冷冽和玫瑰扎人灵魂的玩意儿，

我那个月的工资基本见底了。现在，它像个烫手的山芋，紧贴着我的胸口。“下面，

宣布本年度最具创意价值提案奖” 主持人拖着长腔，“获奖者，市场部调香助理，陆云！

提案项目：荆棘玫瑰香水系列！”聚光灯“唰”地打在我身上，强光刺得我眼前一白，

赶紧眯起眼。周围瞬间安静了，所有的目光惊讶的、打量的、好奇的像探照灯一样全照过来。

血嗡地冲上脸，耳朵里嗡嗡响。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来，带着点犹豫和看戏的味道。

我像个木偶似的迈开腿，走向那片刺眼的光。脚下的红毯软绵绵的。直到站定在舞台中央，

眼睛适应了光晕，才看到林语就站在台下几步远的地方。她微微仰头看着我，

那双深眼睛在强光下，像藏着星星的深潭，平静，却又好像能把你从里到外看穿。

主持人把沉甸甸的水晶奖杯塞我手里，冰凉梆硬。我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冒烟，

准备好的感谢词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剩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蹦迪。就在这时，

林语动了。她优雅地分开人群，径直走上台。聚光灯也温柔地罩住了她。

她特自然地从我手里拿过麦克风，像拿自己的东西一样。“创意，

” 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又清又冷，带着股奇异的镇定力量，

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是奢侈品公司的命根子。荆棘玫瑰不只是一个名字，

它抓住了现代女人骨子里的那股劲儿，软和硬在一块儿，温柔和锋利共存。陆云，

”她侧过身，目光落在我脸上，不再是审视，而是一种公开的、有分量的认可，“你证明了，

只要够敏锐、够有股疯劲儿，就能打破天花板。”她放下麦克风，

朝旁边端托盘的侍者一伸手。侍者赶紧恭敬地递上两杯琥珀色的酒。她拿起一杯，然后，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把另一杯递给了我。她的指尖在递过来时，

又轻轻擦过我的手背，比上次在办公室更轻，但更清楚。那凉丝丝的触感像道小电流，

“滋啦”一下窜遍全身。“恭喜你，陆云。” 她的声音不高，就我俩能听见。

她眼神里那层冰壳子，好像化开了一点点，漾起一丝极浅的、看不懂的波光，

像石头丢进深潭激起的涟漪。“谢谢林总。” 我的声音干得像砂纸磨过。她微微点头，

举杯朝我示意。水晶杯沿轻轻一碰，“叮”的一声脆响。我仰头，辣嗓子的液体灌下去，

烧得慌，却奇异地压住了心头的狂跳和晕眩。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一瞬，

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快地闪了一下，快得抓不住，却让我心尖猛地一抽。然后，她转身，

把空杯放回托盘，对着台下微微点头，从容地走下台，重新融进那片金色的热闹里。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聚光灯下，手里攥着冰凉的奖杯，

手背上还留着她指尖划过的、凉丝丝的印儿，和那缕缠人的冷香。颁奖完了，

大厅又吵吵嚷嚷起来。我握着那杯几乎没再喝的香槟，缩回角落的阴影里，

心脏还在不规律地乱蹦。林语刚才那眼神，那飞快掠过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像根小刺，扎在兴奋的尖儿上，带来点隐秘的、带点疼的悸动。隔着晃来晃去的人影，

我看见林语正被几个董事围着说话，她微微侧着头，露出漂亮的脖子，

酒红色的丝绒在灯光下闪着哑光。就在这时，她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目光穿过人群缝儿，

精准地落在我躲着的角落。视线对上的刹那，她嘴角好像极其细微地往上弯了一下，

快得像眼花。接着，她抬起手，很自然地拢了下耳边的头发，

指尖却轻轻点了点自己小巧的耳垂。那动作隐蔽极了，混在自然的姿态里，

要不是我一直死盯着她，根本发现不了。但我心跳却猛地停了一拍，

血“轰”地冲上头顶——那是我们之前几封工作邮件里，

我随口提过的一个特小众的爵士酒吧名字，“耳语”，她在回应，

用这种只有我能看懂的方式。巨大的狂喜和不敢相信的眩晕瞬间把我淹了。

手里的香槟杯差点掉地上。我猛地低下头，藏住自己瞬间崩掉的表情，

胸口却像有什么东西要炸开。她看见了，她不仅看见我在角落，

还回应了我那个胆大包天的、偷偷摸摸的邀请。这不再是老板对员工的认可，

这是属于我和她之间，心照不宣的暗号。接下来的时间难熬得要命。每一分钟都像一年。

我强装镇定地和几个过来道贺的同事瞎扯，眼神却不受控制地一次次瞟向那个红色的身影。

终于，我看见她微微点头，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然后姿态优雅地转身，

朝着连接花园露台的侧门走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打鼓，快把肋骨撞碎了。我深吸一口气，

把杯里剩的那点香槟一口闷了，那点酒精这会儿像汽油。我放下杯子，

假装随意地走向那个侧门。露台冰冷的空气瞬间裹住我，带着冬夜的寒气，

跟身后大厅的浮华喧嚣完全是两个世界。这儿灯光昏暗，只有几盏地灯照着晃动的树影。

林语就站在露台边的栏杆那儿，背对着我，望着远处城市灯火汇成的长河。

酒红色的身影在夜色里特别扎眼，又透着股孤单劲儿。晚风吹起她几缕散落的头发，

拂过光溜溜的肩头。我一步步走过去，皮鞋踩在冰凉的石砖上，发出轻微的“咔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