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糖
她六神无主的看向魏妩。
“去开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魏妩倒是不惧怕。
阿林去开院子里的门，魏妩抄起水壶给自己倒了碗水，正喝着呢，余光瞥见跟随阿林进来的小女孩。
魏妩定睛一看，是小糖，刚刚喝进去的水喷了半碗出来。
阿林站在一边不安的说，“女侠，她说她认识你，还说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
她跟我说了你长什么样，我想她应该是认识你的，就把她带进来了。”
魏妩静静的审视面前的小糖，她刚刚有想过是杨大贵的亲友来了，也想过是听到动静的邻居来了，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是合县的官兵神通广大得知了她在这里，可她万万没有想到是月荷楼里的小糖。
小糖被魏妩注视着，鼓起勇气，把手里的布包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
魏妩开口问。
“是姐姐的户籍，那天楼里乱作一团，我就去妈妈房里翻出了这个，我猜姐姐说不定需要这个东西，就把它带了出来。
月荷楼没有人管，人都跑光了，我就跑出来找姐姐了。”
魏妩神色复杂的看着小糖，她的确是需要一个户籍，不说别的，去外地住客栈也方便许多。
至于她被通缉了，这倒不要紧，原主在月荷楼都是叫芍药这个花名，艳春还没带原主去官府登记，毕竟是要交税的，艳春向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艳春那个铁公鸡，谁都防着，她的屋子连红桃也不许进，所以除了艳春外，月荷楼大概率是没有人见过这张户籍的。
也就是说，被通缉的只有芍药这个名字和她这张脸，可这时代没有相机和复印机，光靠月荷楼的人用嘴巴描述来画像，画师再加班加点多画几张通缉令，画到后期怕是拿到她本人面前都看不出有多像了。
至于艳春以外到底没有人知道原主的户籍上写着什么，过两天看看通缉令就知道了，如果上面通缉的是芍药，那么这张户籍就可以正常使用了，魏妩去别的地方会方便很多。
不过，这个小姑娘这么费心的帮她，是想做什么？
据她所知，原主确实有几次对她施以援手，可也不至于让她冒着杀头的风险来帮她。
“你想要什么？”
魏妩选择开门见山。
小糖抬起头，“我想要跟着姐姐。”
“哦？
跟着我？”
魏妩挑起眉头，“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能做，姐姐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家里人都死了，我没有地方去，只求能跟在姐姐身边。”
小糖拘谨的站在魏妩面前。
魏妩手指头敲打着碗边，思考了一会儿，小糖这孩子确实机灵，收下她并不亏，平日里也能叫她出去打听消息，大部分人对小孩的戒心还是比较弱的。
她从月荷楼里捞了不少钱，养得起小糖，而且她不怕小糖耍花样。
“行，你就留在我身边，以后帮我做事。”
魏妩淡淡的说道。
“多谢姐姐。”
小糖闻言大喜，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这时的神情才像个小孩子。
“不过，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一个小孩子，应该也没有本事追到我的踪迹。”
魏妩话锋一转。
“姐姐以前说过，以后要是自由了，就去周县找家里人。
姐姐走了，我就猜姐姐大概来了周县。
那日我看城门口十分混乱，有个人说要送货去周县，我个子小，就躲进货物里混了出来，跟着商队来了周县。
我在城里逛来逛去，半个时辰前走到了这附近，无意中看见有人翻墙进这家院子，就躲在门口偷听，这才听出了姐姐的声音。”
小糖把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说个明白。
周县？
原主还说过这样的话？
魏妩赶紧翻找原主的记忆，没错，原主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当初她落脚的地方就是周县，后来被管事卖去了邻县，她想着要是自由了要先来周县找回奶娘，带着奶娘北上去找家里人。
“你记得倒清楚。”
魏妩想起来后也不再质疑。
小糖不好意思的笑笑，她这点机灵都是被逼出来，以前在月荷楼没少被同龄的小孩欺负，被芍药姐姐帮助过几回后，她也想着自己立起来，不被欺负。
她自己立起来后，也想帮助芍药姐姐不被红桃姐姐欺负，可芍药姐姐对她爱搭不理，她也没敢硬凑上去，如今总算是能帮上芍药姐姐了。
“行了，你的事我都清楚了，这么晚了，你先去休息吧。”
魏妩转头看向阿林，“给她安排一间屋子住下来。”
“哎。”
阿林应下，牵着小糖的手出去了。
而魏妩坐在在桌边思索着该怎么找原主的奶娘，以及报复把原主卖进来的管事。
阿林一进来，就看见魏妩在发呆，忙说：“女侠，我己经把东边的厢房收拾出来了，要是不嫌弃就在东厢房住下。”
魏妩回过神，不管了，先去睡觉，救人杀人的事慢慢来。
阿林看着魏妩离去的背影，刚刚的话她都听见了，听上去女侠曾经是青楼女子，可她身上却无半分风俗气，她大概也是谋划许久，想尽办法习了武，才逃出来了那种地方吧。
那过程，必定艰难又痛苦，可女侠都坚持了下来，自己也得立起来，不叫女侠为自己操心。
阿林带着库房里找出来的剪刀，和厨房里的盐罐，去了杨大贵所在的柴房。
不管杨大贵今晚是如何的生不如死，反正魏妩是一夜好梦，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打开门，伸伸懒腰，就闻见了一股香味。
“女侠，我今早做了烙饼，包了肉包子，热乎着呢。”
阿林端着早饭从厨房出来，“女侠昨晚换下来的衣物，我也洗好了。”
魏妩坐到桌子前，左手一个包子，右手一个烙饼，看了一眼院子里晾衣绳上正在晒的衣服，又看看坐在旁边乖巧喝粥的小糖，这才是生活啊。
有人在敲院子里的门，魏妩没理会，继续吃，阿林则放下手里的活去开门。
魏妩干掉一个包子和烙饼，正准备继续进攻桌上的食物，就听见院子里吵吵闹闹。
“我弟弟呢？
他今早怎么没有去铺子里？”
来人正是杨大贵的哥哥杨大富，“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吵死了，叫什么叫？”
魏妩拿上两个包子出去骂，“老娘昨天晚上累得要死，怎么大早上还有野驴来叫唤？”
杨大富呆呆的看着魏妩，他之所以来找弟弟，是因为知道弟弟爱动手打人，弟妹心中定然恨他，他总怕怕弟妹寻机害了弟弟。
今早得知弟弟没去铺子里，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才寻到弟弟家里来，但没想到弟弟家里会有个这么漂亮的姑娘。
可是，这个漂亮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弟弟的家里呢？
阿林也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低下头抠手指，诺诺道，“昨天夫君打了我，晚上这位姑娘就来了我们家，夫君早上也不起来，就我一个人洗衣做饭伺候这个姑娘……”说着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杨大富愣住了，弟弟确实喜欢招惹些不三不西的女人，但他从不把那些女人带回家，没想到昨天却带回了个相好的，让妻子像老妈子一样伺候她不说，还因这个女子连铺子都不去。
看着站在堂屋前一脸无所谓吃着包子的女人，她那身打扮看上去就值不少钱，转头再看唯唯诺诺却一身布衣，头上只有一根木簪的弟妹，杨大富一时间也没了言语。
“那大贵他？”
杨大富尴尬的问起弟弟。
“他昨晚三更才睡，这会儿怕是起不来呢。”
魏妩吃完包子，拍拍手，嚣张的回复。
“啊啊，这样啊……”杨大富更尴尬了，他也不好掺和弟弟的家事，他只是来打探弟弟是不是被弟妹害了，如今看来弟弟正享着福呢。
至于弟妹是不是和那女子联合起来骗他，他没有想过，不用想也知道，这般美人哪里是弟妹一个普通妇人请得来的。
既然弟弟正在睡，那他就不好打扰了，毕竟弟弟的脾气确实暴，连他这个哥哥也挨过不少打，要是惹着他了，不知要生什么事。
“那弟妹，你们家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杨大富避之不及的往院外走，转身前又看了一眼魏妩，感叹弟弟着实艳福不浅。
终于送走了杨大富，阿林松了口气，魏妩也觉得事情告一段落。
她不是不能拿下杨大富，可万一他的妻子找来怎么办？
若是把他妻子也拿下，又有其他人来找怎么办？
她总不能把全县的人都关起来。
走了最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她还想在周县多停留几天，一是方便打听邻县的事，二是要找奶娘和仇人。
“不过，杨大贵这个人很爱做事么？
怎的他一会儿没去铺子，就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魏妩忍不住问。
“不是爱做事，是爱找事。”
阿林解释道，“他每天都要去铺子里没事找事，耍掌柜的威风，对伙计连打带骂，克扣衣食，这样他心里才舒坦，听说他那个铺子以前还死过一个伙计。”
“这种掌柜，不怕伙计给铺子里的生意下绊子吗？”
魏妩有些吃惊。
“伙计都不是招来的，是买来的。
他那个铺子根本请不到人，人家穷得活不下去，宁愿自卖自身去大户人家做奴仆也不来他家做工，他就去牙行买了几个人，放在铺子里当伙计，伙计的命都在他手里捏着，不敢不听话。”
那就和阿林这个妻子的性质差不多，娶不到合适的就买。
“这种铺子会有人去吗？”
“有的，杨大贵擅长闹事，以前好几家布行都叫他闹关门了，捕头收了他的礼也不管，现在整个县城就他一家布行，大伙不去也得去。
近几年年景也不好，县里的生意他一家也够吃下了太横了，遭报应了。”
魏妩幸灾乐祸，转身回到餐桌上。
阿林站在院子里，看向柴房的方向，昨晚折磨了他半宿，他痛死过去，这会儿动静再大也醒不过来。
可不就是遭报应了吗？
阿林勾起嘴角，跟上魏妩。
小糖喝饱了粥，乖巧的坐在椅子上，“姐姐，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魏妩连喝两杯茶，才把肉包子的粘腻压下去，“一会儿问给你个地址，你替我出去打听消息。”
“小糖还这么小，一个人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阿林忧心忡忡的问。
魏妩看了看小糖，个子是有点小，都六岁了，才和桌子差不多高。
“姐姐我没问题的，我昨天在街上晃了半天，也没出事。”
小糖急忙向魏妩表现。
“你俩一起出去，阿林你去那宅子附近买东西，带着小糖一起去打听消息。”
魏妩一锤定音。
晌午后，石榴街刘记首饰铺的刘掌柜正在店里盘账，盘完账正要歇一会儿，就见一小姑娘溜了进来，在店里转来转去。
刘掌柜倒也不生气，也有许多像她这样的小姑娘喜欢来首饰铺，看这些亮晶晶的漂亮珠宝，只要不捣蛋，他一般不会把孩子赶出去。
可是这小姑娘着实漂亮，看着也文静，和街上那些疯跑的野丫头两个模样，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小姑娘，是要买些什么呀？”
刘掌柜到她身边和蔼的问。
“我就看看，这些首饰好漂亮啊，刘掌柜。”
小糖甜甜的回答。
“哦？
你怎么知道我姓刘呢？”
“门口牌子上写着刘记首饰，那掌柜一定姓刘呀。
掌柜你说是不是？”
“哦哦，我这老头子糊涂了。”
刘掌柜笑着拍了拍额头，又问，“你是哪家的孩子？
喜欢这些这些东西吗？”
“我特别喜欢，那些珠子可漂亮了。”
小糖惊喜的叫出声。
刘掌柜和小糖你来我往的聊了几句，越发和睦了。
“掌柜，你们店铺对面的院子也是你的吗？
那个门头好漂亮呀。”
小糖转入正题。
“哦，不是呢……那房子己经空了几年了。”
“那么漂亮的房子怎么会空呢？”
“房子是漂亮，可房主去了省府的儿子家长住，租给别人也租不出去，除了几年前有人租过，便再没人租了，都嫌他要价高。
"刘掌柜耐心的解释。
“是谁租过这样漂亮的房子呀？
那人一定也是个漂亮的人吧？”
杨家魏妩坐在堂屋的上首闭目思索，根据小糖打听来的消息，几年前那些人就退租了，所有人不知去向，这就难办了，天大地大，上哪去找那群人呢？
魏妩有些发愁，愁的还有一件事，不知为何，凶案都发生几日了，周县这边仍看不到她的通缉令，难不成合县那边没有发出通缉令？
按理说应该发出来了啊，虽然这个通缉令对她的威胁不大，但是这种出乎她意外的事，她总要弄个清楚才能心安。
先不管奶娘和管事了她得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为什么杀了那么多人却没有通缉令。
县衙门口的告示栏没有贴，但不代表县令的书房也没有，所以她决定了，今晚夜探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