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河娶我那天，所有人都说他是强取豪夺。我确实是被迫嫁他的，婚后三年冷若冰霜。

直到他撞见我从学长车上下来：沈清梦，离婚吧。我点头说好，他摔门而去。

那晚他胃出血进了医院。我在病房看见他珍藏着我设计的第一条裙子。助理低声说：太太，

总裁每晚都在您工作室外等到凌晨。顾星河醒来时，我正拿着离婚协议。

他眼眶通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落地窗外，城市的路灯在傍晚时分渐次点亮，

将花园里精心修剪的灌木丛涂抹上一层迷离的光晕。顾星河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水晶杯壁，似是在等着某人的归来。

他的目光穿透那片精心打理过的绿色灌木丛，死死钉在缓缓驶近别墅的那辆黑色轿车上。

车门打开，一条纤长笔直的腿优雅地探出，踩在光洁如镜的车道上。是沈清梦。

她俯身对着驾驶座的人说了句什么，脸上漾开的笑容，

是顾星河记忆中从未对他展露过的明媚与松弛。那笑容像一枚烧红的针，

猝不及防地扎进他心口最隐秘的角落，瞬间燎起一片混杂着酸楚与暴怒的焦烟。

驾驶座的男人也探出头，轮廓在暮色中有些模糊，但那份熟稔的姿态像一根刺。

顾星河认得他，陈砚，沈清梦大学时的学长，如今在设计圈也颇有声名。这已经是这个月，

顾星河第三次撞见陈砚送她回家。为什么？顾星河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杯中的冰块被他攥得发出细微的***。为什么她对旁人，哪怕只是一个相交多年的学长，

都能如此自然、如此热情地展露笑颜？独独对他顾星河，她的丈夫，

永远吝啬于一丝多余的情绪，吝啬于一个注视，吝啬于一句完整的、带着温度的话。

哪怕是她气极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一顿也好啊！至少那证明她眼里还有他这么个活人。

可她没有。这三年来，她留给他的，只有一片冻彻骨髓的寂静。

是那种无论他如何刻意晚归、如何在她面前烦躁地踱步、如何摔碎书房里昂贵的瓷器，

都激不起半点涟漪的、深海般的沉寂。他甚至病态地幻想过，如果自己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她大概也只会隔着门缝，

用那毫无波澜的声音提醒一句：记得多喝热水。这世上怎么会有心肠冷硬至此的女人？

他仰头，将杯中残余的辛辣液体一口灌下，灼烧感从喉咙一路滚进胃里，

却丝毫暖不了心底那片冰原。这桩婚姻，确实是他顾星河强求来的。三年前，

沈家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是他顾星河，用一份条件苛刻的注资协议，

换来了沈清梦的名字落在他的配偶栏上。强扭的瓜不甜，星河，没个好结果的。

那些日子，长辈的叹息、朋友的规劝，像恼人的蚊蝇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回响。呵，

当时的顾星河嗤之以鼻，眼神里是志在必得的狠厉。当时的顾星河嗤之以鼻，

眼神里是志在必得的狠厉。不强扭，你连瓜皮都摸不着！瓜都不摘，

你怎么知道它不能榨汁、做菜、甚至腌咸菜？好东西攥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

就像游戏里的夺宝券，不用掉，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天选欧皇？他偏要赌一把，

赌他能焐热这块冰，赌他能让沈清梦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可现在……顾星河看着窗外，

沈清梦已经关上车门，那辆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她独自站在门廊暖黄的光晕下，

微微垂着头，深呼吸一口气，才准备推门而入。柔和的灯光勾勒着她清冷的侧影，

像一株遗世独立的雪莲，美得惊心动魄，也冷得拒人千里。

心口那股无名火混杂着铺天盖地的委屈，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痛。他猛地转过身，

将空杯重重顿在旁边的桌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刘特助！

他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声音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一直像影子般守在角落的刘特助立刻上前一步，手中的 iPad 屏幕亮着，

清晰地显示着代表沈清梦位置的小绿点已经移动到了门厅。顾总，夫人已进入玄关，

预计五秒后抵达客厅。他快步走向玄关旁的落地镜，镜中的男人身姿挺拔，

穿着价值不菲的手工衬衫，面容英俊得无可挑剔，

只是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郁戾气。他抬手，

有些神经质地整理了一下本就一丝不苟的领口袖口。又用力抿了抿唇，

试图压平那泄露内心风暴的嘴角弧度。时间紧迫。他像演练过无数次那样，迅速调整表情，

将眼底翻涌的情绪强行按捺下去，换上一副惯常的、带着点漫不经心傲慢的面具。然后，

他以一种刻意为之的、略显夸张的从容姿态，几步跨到客厅中央那组昂贵的真皮沙发前，

一***坐了下去。同时，

他伸手捞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一叠厚厚的、印着密密麻麻英文和复杂图表的文件。

煞有介事地摊开在膝盖上，眉头微蹙，仿佛正全神贯注于某项重要的商业决策。

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清脆、规律，

带着一种主人特有的、拒人千里的节奏感。规律，带着一种主人特有的、拒人千里的节奏感。

空气里飘来一丝极其淡雅的冷香，像雪后初霁时松针的气息，那是沈清梦惯用的香水味。

顾星河没有抬头，目光像是被强力胶水粘在了文件上。

他用一种刻意拖长的、带着明显讥诮意味的腔调，慢悠悠地开了口，

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呦，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我们日理万机、应酬不断的沈大设计师。他故意顿了顿，啧，刚才那位护花使者，

瞧着可真够殷勤体贴的，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他才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公呢。

他故意顿了顿，啧，刚才那位护花使者，瞧着可真够殷勤体贴的，不知道的，

怕是要以为他才是你名正言顺的老公呢。沈清梦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看向他，

径直朝着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走去。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他刚刚说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吹过。她的无视像一桶汽油，

猛地浇在顾星河心头那簇邪火上。他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文件，力道大得惊人。

他站起身，不再伪装，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紧紧锁住那个即将踏上台阶的清瘦背影。

沈清梦！他提高了音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他提高了音量，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没记错的话，你工作室的下班时间是两小时前吧？

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不长眼的堵在路上，或者出了什么意外。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刻的冷笑，

呵，原来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绊住了脚！看来是我顾星河多管闲事，瞎操心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忽然失去了攻击目标般，带着无处发泄的暴躁，

几步走到趴在客厅角落一块厚厚羊毛毯上的金毛犬大黄身边。他蹲下身，

动作有些粗鲁地揉搓着大黄蓬松温暖的脑袋。声音却故意拔高，

字字句句清晰无比地飘向楼梯的方向。大黄！你又跑哪里野去了？

是不是又去隔壁偷吃老张家的狗粮了？嗯？他拍着大黄的背，力道不小，

外面的东西就那么香？家里的山珍海味都喂不饱你了？外面的狗粮再香，能有家里的好吗？

嗯？傻狗！他拍着大黄的背，力道不小，外面的东西就那么香？

家里的山珍海味都喂不饱你了？外面的狗粮再香，能有家里的好吗？嗯？傻狗！

大黄被揉得呜呜叫了两声，委屈地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不明白主人今天为何如此反常。

一直屏息凝神充当背景板的刘特助，此刻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楼梯方向那个停顿了一瞬、随即又继续拾级而上的清冷身影，

又看看自家总裁那明显指桑骂槐、实则色厉内荏的模样。内心疯狂呐喊：顾总！我的祖宗！

您这哪是骂狗啊！您这简直是往自己脚下埋炸药桶。您明明心里在乎夫人在乎得要命，

昨晚还偷偷问我夫人最近喜欢什么口味的甜点，

今天怎么就……这说出来的话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冷还扎人啊。再这样下去，

真要走上前人追妻火葬场的老路了。您那发小铿总就是前车之鉴，

老婆跑了三年了还在国外没哄回来呢。然而，这些话借刘特助一百个胆子，

他此刻也不敢说出口。他只能在心里默默给自家总裁点了一排蜡。楼梯上，

沈清梦的脚步似乎因为那句傻狗而极其轻微地滞涩了半秒。但也仅仅只有半秒。

一股浓重的、浸透了骨髓的疲惫感，如同冰冷沉重的海水，瞬间将她淹没。又是这样。

这三年来，每一次类似的、毫无意义的、充满火药味的对话，

最终都只会导向更深的沉默、更远的距离和无尽的疲惫。她太累了。

累到连一丝争吵的力气都挤不出来，累到只想立刻逃回那个只属于她的、安静的二楼空间，

把自己锁起来。她不想回应。任何回应，哪怕是轻飘飘的一句无聊或者幼稚，

都可能成为点燃顾星河更大怒火的火星。她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让这令人窒息的空气恢复死寂。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连一句话都吝啬？

难道……真的连一丝一毫的在意，都消失殆尽了？这个念头，像带着冰碴的毒蛇，

猛地噬咬上顾星河的心脏。他猛地站起身，动作之大带倒了脚边一个装饰用的金属品，

发出刺耳的噪音。他不管不顾，冲着那个即将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厉声嘶吼。

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长久压抑的委屈、愤怒、不甘和深埋心底的自卑，

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沈清梦！你给我站住！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还有没有这个家？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嘶哑。是！我知道！

是我顾星河配不上你！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用不入流的手段把你绑在了我身边！

可我也在努力啊！我拼命地想对你好，想让你开心，想让你能多看我一眼……他喘着粗气，

胸膛剧烈起伏，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涩的灼热。

那句盘旋在心底深处、日夜折磨着他、让他既恐惧又隐隐带着某种自毁***的话。

终于冲破了理智的堤防，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狠狠砸向寂静的空间。

既然你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我，

既然跟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你这么痛苦……那我成全你。我们离婚吧。

离婚协议……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发痛，我会让刘特助尽快拟好，

发到你邮箱。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干涩发痛，我会让刘特助尽快拟好，

发到你邮箱。最后四个字，像四柄淬了寒冰的重锤，裹挟着呼啸的风声，

狠狠砸在沈清梦的心上。离婚。她的脚步终于彻底钉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整个人如同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筋骨，僵直得如同一尊冰冷的石膏像。

巨大的嗡鸣声在耳内炸开，淹没了窗外的车流，淹没了楼下男人粗重的喘息，

甚至淹没了她自己骤然失序的心跳。

眼前精致华丽的旋转楼梯扶手、墙壁上价值连城的抽象派油画、脚下柔软昂贵的波斯地毯。

所有的一切都在视野里疯狂地旋转、扭曲、褪色，最终化为一片令人窒息的灰白。

一股无形的、重逾千斤的巨石凭空出现，死死压在她的胸腔上。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

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要把冰冷的玻璃碴子吸入肺腑。痛。

一种尖锐的、冰冷的、仿佛心脏被生生撕裂的痛楚，

毫无预兆地穿透了那层包裹了她三年的坚硬冰壳，直刺入最柔软的内核。

原来……他终究还是说出来了。也好。这不正是她当初被逼着签下婚书时，

就预料到的结局吗？一场以商业利益开始、以相看两厌结束的闹剧。他厌倦了，

他想要解脱了。而她，终于可以彻底摆脱这令人窒息的牢笼，不必再每日面对他时强装冷漠，

不必再承受他那些忽冷忽热、充满试探和嘲讽的目光，不必再……在深夜独自一人时，

为心底那份不该滋生的、隐秘的期待而自我唾弃。这正是他所希望的，不是吗？

那就如他所愿。沈清梦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面具，

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微微抬起下巴，

视线仿佛穿透了楼下那个双目赤红、浑身散发着狂躁和绝望气息的男人。声音很轻，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的平静回答道：好。一个字。

干净利落。没有半分迟疑，没有半分留恋。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滴滚烫的液体，

毫无征兆地挣脱了眼眶的束缚，顺着她冰凉的脸颊倏然滑落，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湿痕。

她甚至没有抬手去擦，只是迅速地、近乎狼狈地重新转过身，

挺直了那纤细却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的脊背，一步一步，稳稳地踏着台阶向上走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二楼的阴影里。她甚至没有再看顾星河一眼。好。听到这个字，

顾星河像被施了定身咒，直挺挺地戳在客厅中央，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他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楼梯拐角，盯着沈清梦消失的地方，

仿佛那里随时会重新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在等。等那扇紧闭的房门重新打开。

等那个清冷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楼梯口。等她用那种能把他所有气焰瞬间冻结成冰的平静语气，

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一句：顾星河，别闹了。他需要这句话。只要她说出这句话！

哪怕只有这一句！只要她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情愿，

哪怕只有一点点不想结束的迹象！他就能立刻、毫不犹豫地把刚才那混账透顶的离婚

宣言吞回去！他会立刻变回那个摇尾乞怜的顾星河，

他会拿出早就买好、却一直不敢送出的那套顶级鸽血红宝石首饰。

他甚至会毫不犹豫地跪在搓衣板上，抱着她的腿认错：老婆，我错了！是我***！

是我口不择言！也许借着那股冲动，他还能鼓起那点可怜又可悲的勇气。

把这三年来深埋心底、几乎要腐烂发霉的委屈、渴望、不安和那些笨拙到可笑的示好。

一股脑地、语无伦次地掏出来，摊开在她面前。告诉她，他有多在意她和陈砚的每一次接触。

他有多嫉妒她对着别人露出的笑容，他有多痛恨她对他的视若无睹，

又有多……多么渴望她能回头，哪怕只是看他一眼。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银。没有开门声。没有脚步声。没有那句别闹了。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宣告着彻底终结的沉默。顾星河依旧死死地盯着那片空荡荡的楼梯口，

眼睛酸涩胀痛得厉害，却倔强地不肯眨一下。直到视野开始发黑、模糊，

那片空荡的楼梯口仿佛扭曲成了一个巨大的、嘲讽的黑洞。一股刺骨的寒意，

毫无征兆地从脚底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明明是夏末秋初，

室内恒温系统维持着最舒适的二十六度，他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牙齿甚至轻轻磕碰了一下。那寒意深入骨髓，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僵硬麻木。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毫无悬念。……呵。一声极低、极哑、带着浓浓自嘲意味的轻笑，

终于从他紧抿的唇缝里逸了出来，破碎得不成样子。

一声极低、极哑、带着浓浓自嘲意味的轻笑，终于从他紧抿的唇缝里逸了出来，

破碎得不成样子。一旁的刘特助看着自家总裁瞬间失去所有光彩、仿佛被抽干了生气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