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介站在咖啡馆吧台,默默的想着。
同时数着,一百五十八。
外面,暴雨如万箭齐发,将东京浇成一片沸腾的铅灰色炼狱。
进来的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士。
她长发披肩,面容娇美,烈焰红唇格外引人注目,清澈的双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她身着职业套装,衬衫领口微敞至胸前,走动时引人担忧;套裙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臀部饱满的轮廓。
凉介望着对方那张酷似玲子的脸,眼角不禁抽动几下,脑海中晃过大片火光,和着店外突然响起的雷声,那场爆炸穿过时空,在他眼前又炸开了。
吧台上放钨丝灯泡在潮湿空气中滋滋作响,晕染出的病态橘黄光影,像极了濒死者瞳孔里逐渐涣散的光。
他猛的放下手中擦拭的酒杯,双手举起仿佛要接住玲子被气浪掀飞的身影。
藏在衬衫内袋的樱花发簪突然滚烫如烙铁,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心脏,仿佛要从胸腔里破土而出。
“哐当!”
店门被粗暴踹开,三个刺青混混鱼贯而入,领头男人将烟头狠狠按在吧台,火星溅落在木质台面烫出焦痕。
“藤原老板,该交这个月保护费了吧?”
他咧嘴露出镶金的犬齿,蛇形刺青顺着脖颈爬进敞开的衬衫,活像随时会扑上来的恶兽,“别以为躲在这破咖啡馆就能装聋作哑。”
玻璃幕墙外,霓虹倒影被雨幕绞成碎片,与记忆中飞溅的弹片残影疯狂交织。
凉介后腰的旧伤突然炸开剧痛,仿佛那块被弹片贯穿的血肉里,此刻正插着一把通电的钢锯。
“滚。”
凉介声音低沉,指节捏得发白。
“哟呵?
还敢嘴硬?”
混混一巴掌拍在吧台上,震得杯碟乱颤,“兄弟们,给这不识好歹的……”话音未落,黑影如鬼魅般掠入!
黑色长风衣带起猎猎风声,艳丽女子倚在门框,贝雷帽檐下琥珀色眼眸冷若寒星。
她慢条斯理摘下手套,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泛着妖异的光,像是淬了毒的玫瑰。
“就你们这种货色,也配收保护费?”
她嗤笑一声,眼尾上挑的弧度满是轻蔑,“在道上混,好歹先把打架的姿势练得好看点。”
混混们瞬间调转枪口,口哨声此起彼伏。
领头男人舔了舔嘴唇,身上廉价香水味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美人儿想找***?
哥哥们带你……啊!”
,惨叫声骤然炸响!
女子高跟鞋精准踩住男人脚背,黑色裙摆翻飞如死神羽翼。
她手肘闪电般撞向对方喉结,借力旋身时,修长的腿横扫而过,膝盖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另外两个混混刚掏出甩棍,就被她一记膝撞顶翻在地,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得让人连眨眼都来不及!
解决完混混,女子甩了甩手腕,转头看向凉介,眉头微蹙:“藤原凉介,你就打算一首这么躲着?”
她语气带着轻斥,却又隐隐透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我要不出头,你是不是让他们把咖啡馆砸个稀巴烂?”
看着女子行云流水的动作,凉介握着咖啡机的手微微颤抖。
那熟悉的格斗技巧,那在危机中冷静的眼神,无一不让他想起玲子。
蒸汽管喷出的白雾中,他仿佛又看见玲子坠落的瞬间,樱花发簪在空中划出粉色血弧。
当纱织点单时轻叩桌面的节奏,竟与当年炸弹倒计时完美重合,他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扶住咖啡机的指节几乎要把金属捏变形!
他尽量让声音显得正常,问道,“纱织小姐,还是老样子,雨雾咖啡?”
纱织托着腮凝视雨幕,红唇勾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这个表情,玲子曾在完成绝杀后对他展露过,可此刻在纱织脸上,却像是带着钩子的诱饵。
凉介颤抖着调配糖浆,半匙液体洒出,在操作台蜿蜒成血线 —— 和玲子额角缓缓流淌的鲜血一模一样!
“轰隆!”
惊雷再次炸响!
凉介猛地撞翻金属架,杯碟碎裂声与记忆中的爆炸声轰然共鸣。
在纱织微蹙的眉眼中,他弯腰收拾碎片,掌心被瓷片划破,鲜血滴落在地板上,无意识间划出一个复杂的图案:图案中心是一只衔尾蛇,蛇身缠绕着齿轮与锁链,齿轮的齿牙间还镶嵌着类似眼睛的纹路,外围环绕着一圈扭曲的梵文。
这个图案,和他记忆中爆炸前看到的符号分毫不差!
纱织蹲下帮他收拾碎片,指尖不经意间碰到他的手背。
凉介如遭电击,心脏狂跳。
看着纱织低垂的眉眼,他突然分不清眼前人到底是纱织,还是记忆中的玲子。
那些被记忆折磨得支离破碎的日子里,每当他在深夜惊醒,脑海中浮现的,渐渐从玲子的脸,变成了纱织的模样。
纱织离去时,雨势彻底失控。
凉介盯着她离开吧台的背影,黑色风衣下摆翻飞如鸦翼。
他突然觉得,自己平静的生活己经结束,而前方等待他的,将是一个被迷雾笼罩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