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轻轻推开三楼的玻璃门，扑面而来的是书籍特有的油墨香气，混合着些许木头与阳光的温暖气息。
她习惯性地走向靠窗的角落——那个位置采光最好，又足够安静，能让她专心复习。
高二开学第一周，各科老师己经迫不及待地布置了大量习题，仿佛在宣告轻松的高一生活己经彻底结束。
沈念安将马尾辫拨到肩后，从书包里取出数学练习册和草稿纸。
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图书馆的宁静。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同学，这个位置有人吗？
"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从头顶传来。
沈念安抬头，阳光有些刺眼，她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男生逆光而立，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他穿着和他们学校一样的白色校服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页己经有些泛黄。
沈念安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
"男生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书本放在桌面上，沈念安看清了封面——《小王子》，是那本著名的童话。
"你是二班的沈念安吧？
"男生压低声音，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年级前十的那个。
我是七班的许嘉树。
"沈念安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许嘉树，这个名字她当然听说过。
校篮球队队长，每次比赛都能引来半个学校的女生围观。
她曾经在操场边看过他打球，阳光下他奔跑跳跃的身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充满生命力。
"嗯。
"她轻声应道，没有抬头，假装专注于面前的数学题。
但她的余光注意到许嘉树并没有立刻打开他的书，而是继续看着她。
"你在做数学？
"许嘉树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正好我有道题不会，能请教你吗？
"不等沈念安回答，他己经把自己的练习册推了过来，指着最后一道大题。
沈念安看了一眼，是道典型的函数应用题，对高二学生来说确实有些难度。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这里需要建立一个分段函数模型..."许嘉树凑近了些，他身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气，像是刚晒过太阳的草坪。
沈念安讲解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不时从题目移到她脸上，让她耳尖微微发热。
"原来是这样！
"许嘉树突然恍然大悟地轻呼，引来附近几个读者的侧目。
他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沈念安抿嘴笑了笑，低头继续做自己的题。
但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她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注意对面翻书的声音，和偶尔传来的轻笑——许嘉树看《小王子》时似乎被什么情节逗乐了。
阳光慢慢西斜，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少了。
沈念安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准备收拾书包回家。
"你看过这本书吗？
"许嘉树突然问道，手指轻轻点着《小王子》的封面。
沈念安点点头："小时候看过。
""我最喜欢里面狐狸说的话——"许嘉树翻开书页，找到那段话，轻声读出来："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就像现在，我花了整个下午看你解题，突然觉得..."沈念安的心跳漏了一拍，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书包带。
"觉得数学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
"许嘉树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像是阳光在水面投下的涟漪。
沈念安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又觉得这样不太矜持，赶紧用书本挡住下半张脸。
但许嘉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阳光在他的瞳孔里跳跃，像是盛满了整个夏天的光芒。
"明天你还来吗？
"许嘉树一边收拾书本一边问，语气随意得像是问"明天天气怎么样"。
沈念安迟疑了一下："可能吧，周末我一般都来这里复习。
""那明天见。
"许嘉树站起身，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挥了挥手中的《小王子》，"这本书我还没看完，明天继续。
"沈念安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修长的身影在图书馆的长廊上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楼梯转角。
她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发现草稿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迹陌生的数字——是一个电话号码，旁边画着一颗小小的星星。
回家的路上，沈念安的脚步比平时轻快。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想起许嘉树读《小王子》时的声音，想起他笑起来时眼角的纹路，想起他说"明天见"时笃定的语气。
她的手机里，己经存下了一个新的联系人：许嘉树，后面跟着一颗星星的emoji。
第二天，沈念安比平时早到了半小时。
她选了一本《小王子》的插图版，坐在昨天相同的位置。
阳光依旧很好，照在桌面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
她刚翻开书没多久，对面椅子就被拉开了。
许嘉树穿着深蓝色卫衣，头发有些湿，像是刚洗过。
他手里拿着两盒牛奶，将其中一盒推到沈念安面前。
"早上好，"他笑着说，"猜你喜欢原味的。
"沈念安小声道谢，指尖碰到牛奶盒时发现是温热的。
她不知道许嘉树是怎么知道她喜欢喝原味牛奶的，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他问了别人。
不管是哪种，都让她心里泛起一丝暖意。
整个上午，他们各自安静地看书学习，偶尔交换一个眼神或微笑。
中午时分，图书馆里的人渐渐少了，许嘉树合上书本。
"饿了吗？
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很不错。
"他说。
沈念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他们收拾好东西，一前一后走出图书馆。
九月的风带着微凉，吹起沈念安的马尾辫。
许嘉树放慢脚步，与她并肩而行。
"为什么看《小王子》？
"沈念安问，"不像是一般高中生会主动看的书。
"许嘉树笑了笑："我爷爷是法语老师，小时候他常给我读原版。
后来他去世了，这本书就成了...一种纪念吧。
"他顿了顿，"你呢？
为什么喜欢？
""我喜欢里面的玫瑰，"沈念安轻声说，"虽然骄傲又有点做作，但那是小王子独一无二的玫瑰。
"面馆很小，但干净整洁。
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木桌上。
许嘉树点了牛肉面，沈念安选了清汤面。
"不吃辣？
"许嘉树问。
沈念安摇头："胃不太好，医生说要清淡饮食。
"许嘉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但当面上来后，沈念安发现自己的碗里多了几片牛肉——是许嘉树从自己碗里夹过来的。
"补充蛋白质，"他一本正经地说，"对大脑好。
"沈念安想拒绝，却在对上许嘉树含笑的眼睛时改变了主意。
她小口吃着面，听许嘉树讲篮球队的趣事，讲他如何从初中开始打球，讲他们上周差点输掉的比赛。
"下周六我们有场比赛，"许嘉树突然说，"你会来看吗？
"沈念安搅动着碗里的面条："我不太懂篮球...""不需要懂，"许嘉树笑了，"只需要在场边就行。
我会...表现得更好，如果你在的话。
"沈念安的脸突然热了起来，她低头喝汤，掩饰自己的慌乱。
许嘉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完了自己的面。
回图书馆的路上，他们经过一家文具店。
许嘉树突然停下脚步："等我一下。
"他跑进店里，几分钟后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星空图案的书签。
"给你的，"他将书签递给沈念安，"看你用草稿纸当书签，对书不太好。
"沈念安接过书签，指尖不小心碰到许嘉树的手掌，温暖而干燥。
书签上是深蓝色的星空，点缀着银色的星星，背面用烫金字体写着"To the stars"。
"谢谢，"她轻声说，"很漂亮。
"下午的学习效率出奇地低。
沈念安发现自己总是走神，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对面的许嘉树。
他做题时会微微皱眉，思考时会无意识地咬笔帽，解出难题时会轻轻舒一口气——这些小动作不知为何牢牢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傍晚时分，他们一起走出图书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
"下周见？
"许嘉树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沈念安点点头："下周见。
"她转身走向公交站，走出几步后忍不住回头。
许嘉树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笑着挥了挥手。
夕阳为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场景。
公交车上，沈念安摩挲着新书签，想起许嘉树读《小王子》时的声音，想起他说"表现得更好，如果你在的话"时的表情，想起他站在夕阳中的身影。
她的书包里，那本《小王子》插图版静静躺着，夹着星空书签的那一页，正是狐狸对小王子说的那段话："你为你的玫瑰花费的时间，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车窗外，九月的天空渐渐染上暮色，第一颗星星悄然出现。
沈念安想起书签上的字——To the stars，不禁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