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计划
且柳氏心机深沉，手段狠毒，善于伪装，又深得父亲信任。
还有那个看似天真、实则己被种下恶毒种子的沈子轩。
当务之急是什么？
活下去！
这是最根本的。
必须尽快调养好这具破败的身体。
当务之急，要先暗中培植可用之人，收集情报，寻找生财之道，为反击打下基础。
要比柳氏更会演戏，比毒蛇更懂得隐藏。
在她积蓄起足够的力量之前，绝不能再引起柳氏的忌惮和提前扼杀！
前世那块沾血的甜点，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沈云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骨节泛白。
沈子轩…这一世，你和你那个毒妇母亲，休想再用同样的手段！
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青杏刻意压低却难掩气愤的声音：“…这清汤寡水的，连点油星都没有，怎么给小姐养身子？
小姐才刚退烧！”
“青杏姐姐，这…这厨房管事说了，大小姐病中需清淡饮食，油腻了反而不好…再说，府里用度都是有定例的…” 一个婆子敷衍的声音传来。
沈云昭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重新挂上那种茫然又带着点畏惧的神情，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青杏端着一个粗瓷碗进来，碗里是几乎能照见人影的稀薄米粥，上面飘着几片蔫黄的菜叶。
她眼圈微红，强忍着委屈：“小姐，先…先喝点粥垫垫吧，等您再好些，奴婢再想法子…”沈云昭看着那碗清汤寡水，胃里因饥饿而灼烧。
前世猪圈里对食物的疯狂渴望似乎又回来了。
但她脸上却露出一个怯怯的、带着点感激的笑容，伸手接过碗，小口小口地、极其认真地喝着，仿佛在品尝什么珍馐美味。
“嗯，青杏，辛苦你了。”
她声音细细的，带着点讨好，“这粥…很清爽，喝着舒服。”
青杏看着她这副懂事得让人心疼的样子，眼泪差点掉下来，连忙背过身去擦拭。
沈云昭垂着眼睫，一口口咽下那寡淡无味的粥汤。
胃里有了点东西，驱散了些许寒冷。
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厨房…管事…克扣份例…柳氏的狗腿子。
好，就从这里开始。
一点点，一步步，把你们伸出来的爪子，都剁掉！
一碗粥喝完，沈云昭似乎恢复了些力气。
她靠在床头，目光落在屋内陈设上。
母亲留下的东西，己经被柳氏以各种借口搜刮替换了大半。
但总还有些不起眼的角落，或许藏着柳氏暂时看不上的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妆台上一个蒙尘的、不起眼的红漆小匣子。
那是母亲当年放些零散珠花首饰的旧物，样式老气，值不了几个钱，柳氏大概看不上眼。
但沈云昭记得，前世柳氏彻底掌控相府后，曾无意中抱怨过一句，说母亲留下的东西里，有几颗品相不错的米珠不知丢哪去了。
米珠…品相不错…在这个时代，米珠虽不算顶级珍宝，但若是上品，也能换些银钱。
尤其是几颗凑在一起，足够她做点小本买卖的启动资金了！
而且，这东西不起眼，丢失几颗，柳氏短时间内未必能察觉，或者察觉了也只会以为是下人手脚不干净。
沈云昭的心跳微微加速。
一个模糊的计划雏形在脑中形成。
“青杏，” 她声音依旧虚弱，带着一丝孩童的依赖，“我躺得浑身都僵了，想下地走走…就在屋里…你扶着我好不好？”
“小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呢…” 青杏有些犹豫。
“就一会儿…一小会儿…” 沈云昭抬起小脸，眼神带着恳求，“我保证不乱动。”
青杏终究不忍心拒绝，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下了床。
沈云昭脚步虚浮，在青杏的搀扶下，看似无目的地、慢吞吞地在小小的闺房里挪动。
她“好奇”地摸摸这里，看看那里，最后“不经意”地晃到了妆台边。
她拿起那个红漆小匣子，笨拙地想要打开上面的小铜扣，却“手滑”了一下，匣子掉在地上，盖子摔开，里面一些零散的、半旧不新的珠花簪子撒了出来。
“哎呀！”
沈云昭低呼一声，带着点闯祸后的慌张，连忙蹲下身去捡。
“小姐小心！
让奴婢来！”
青杏也赶紧蹲下帮忙收拾。
就在这低头收拾的混乱瞬间，沈云昭的手指极其迅速地在散落的珠花缝隙中一探、一缩。
动作快如闪电，借着衣袖和身体的遮挡，几颗圆润饱满、光泽内蕴的米珠，己经悄无声息地滑入了她袖中特制的暗袋里——那是她刚才下床时，偷偷用一根旧发带在里衣袖口内侧临时扎的一个小口袋。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当青杏将散落的珠花重新放回匣子时，沈云昭己经“笨拙”地捡起最后一根簪子递给她，脸上带着懊恼和怯意：“青杏…我是不是很没用？
连个匣子都拿不稳…小姐别这么说！
是这匣子旧了，扣子不牢靠！”
青杏连忙安慰，将匣子放回原处，完全没有察觉任何异样。
沈云昭被重新扶回床上，盖好被子。
她闭上眼，仿佛疲惫地睡去。
袖中那几颗小小的、冰凉的米珠，紧贴着她的手腕内侧，带来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触感。
这是第一步。
用偷来的“米”，换她活下去、杀出去的刀！
窗外，北风依旧呼啸，卷着雪沫扑打着窗棂。
但屋内炭盆里，一点微弱的红光顽强地跳跃着，驱散着角落的寒意。
沈云昭闭着眼，脑海中却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图景：柳氏那得意的脸，沈子轩天真的恶毒，沈崇文虚伪的冷漠…还有，前世猪圈里那冻入骨髓的绝望。
血债，必须血偿。
这一世，她沈云昭，从地狱爬回来了。
那些欠她的，一个都别想逃！
她要亲手，将他们拖入她曾经历过的、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幽暗的闺房里，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床上的少女看似沉睡，苍白的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更加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