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锲子
首先撞进感官的是声音——规律的“滴滴”声，不疾不徐，像秒针在敲打着什么；远处隐约有拖鞋摩擦地面的拖沓声，混着几句模糊不清的说话声，都被一层薄薄的、类似隔了层棉花的质感包裹着。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天花板是白的，旁边垂下来的输液管是透明的，连带着视线边缘扫到的墙壁，也泛着同样单调的白色。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气音。
视线慢慢聚焦，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
“小鹿，你醒了！
太好了。”
被拥入怀中的鹿零有些懵，抱住自己的是继母苏小妍。
她闻到苏小妍身上传来的薰衣草味，很安心。
“妈妈，你抱的太紧了。”
门口传来声音。
苏小妍听了这话立马放开鹿零，给她盖好被子并说：“小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鹿零听了这话，看向了门口那位说话的男孩，她的继弟—楚子航。
然后就没有其他人了。
苏小妍注意到鹿零的目光她解释道：“小鹿，你爸爸公司出了点事就先回去了。”
“不过，你别担心等他忙完就会来看你的。”
似乎是怕鹿零伤心，苏小妍连忙补充这句话。
鹿零摇摇头，她并没有觉得伤心。
她只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
鹿零张了张嘴，喉中发出沙哑的声音，她问道：“我睡了多久？”
苏小妍思考了一下还未开口，楚子航率先说：“三个月。”
三个月？
鹿零有些吃惊，她为什么会昏睡三个月？
她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
鹿零脑中闪出一些画面，雨夜，男人的背影，迷雾和看不清的“物”。
鹿零只觉得脑子昏昏的，苏小妍说的什么她也没听清，到后面她再次陷入了沉睡。
…鹿零刚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漆黑，她以为自己还在睡梦中，正要闭眼时。
耳畔传来声音。
“好久不见。”
鹿零转过头，面前的是一个小男孩，穿着类似于中世纪的服饰，站在身旁，向自己打招呼。
鹿零正想问对方是谁？
男孩便先开口了，“你可以叫我路明泽。”
“我。”
“是你的老板。”
老板？
鹿零在听到这个词时，只觉得莫名其妙，她刚要质疑。
路明泽拿出了一卷牛皮纸，递给鹿零。
鹿零打开一看，这是一份合同签约。
甲方路鸣泽，乙方则是鹿零。
不置可否，这确确实实是鹿零签的字。
或许3月前自己确实和这个人有着一份交易，只不过现在的自己想不起来了。
但鹿零是个守契约的人，所以她会尊重三个月前的自己的决定。
所以这份合同在现在的鹿零眼中是生效的。
不过鹿零还是有些疑惑，没有解答。
比如三个月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和他做交易？
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三个月？
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路明泽在听到这些问题后，他只是笑了笑，说道：“等时机成熟，你自然会知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等他说完，鹿零这次才是真正的睁开了眼睛。
依旧是洁白的天花板，依旧是病房。
鹿零侧过头，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少年眼底下的青黑很明显，她不清楚楚子航是不是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她只觉得现在的他很累。
像是经历了什么重大的事情，才会这样。
鹿零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将他叫醒，让他回家休息。
就对上了那双眼。
那双不一样的眼睛。
“姐姐，你醒了，口渴吗？”
楚子航的声音将她拉回。
等鹿零再次望向楚子航时，那双眼睛又和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那刚才那一幕是幻觉吗？
…和楚子航简单交流了几句后，鹿零就让楚子航回家去休息。
而她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天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暗下来的。
起初只是几声沉闷的雷响，从云层深处滚过，紧接着风声透过窗户传来，卷着远处的树叶沙沙作响，把窗沿上积攒的几片枯叶吹得翻卷不停。
不出片刻，雨水便打在窗户上。
整个世界仿佛被这场大雨笼罩，隔绝了病房里的安静，只剩下窗外那片喧嚣的、白茫茫的雨幕。
鹿零拿起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几十条未读信息。
她打开翻了翻，大多都是来自同学们的关心。
她选了几条简单回复了下。
正要关掉手机时有一条信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条信息没有署名，也只有简单的几句话。
“谢谢你，祂不会放过你的，你不要怕，他们会保护你的。”
祂？
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这个“祂”。
他们又是谁？
…很快，鹿零知道了他们是谁。
鹿零在医院待的第二个周，楚子航正推着她前往医院附近的公园。
太阳有些刺眼，鹿零不自觉地眯了眯眼，楚子航察觉到，他说：“我去前面的超市给你买一副墨镜。”
鹿零点点头，楚子航将鹿零轮椅的手刹拉下就急匆匆的跑向超市。
而这时，身旁也多了一个人。
鹿零转过头一看，是一个留着胡须的白发西装男人。
他手中拿着一份报纸，正津津有味的看着，不过说了也奇怪，明明在旁边就有长椅，但他偏偏要站着。
还是站在鹿零的旁边。
鹿零开口问：“先生，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放下报纸，原来他的心思并没有在报纸上，而是等着鹿零开口。
“鹿零，初次见面，我是希尔伯特·让·昂热。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
卡塞尔学院？
没有听说过的学院。
鹿零保持微笑，她说：“我并没有参加一模考试。”
昂热笑道：“鹿零同学，我们这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还有你忘记的一切。”
鹿零听了这话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发现眼前的男人不见了。
而这时楚子航也拿着墨镜回来了。
他问：“你在找谁吗？”
“没有。”
…出院后，鹿零便回到了仕兰高中。
虽然忘掉了很多知识，但好在鹿天铭给鹿零请了个家教。
她也顺利的参加了高考。
高三毕业典礼上，鹿零作为学生会主席在台上发言。
发言一结束，她就收到了来自学弟学妹的鲜花。
其中有一束比较特别，是蒲公英。
来自于那个叫路明非的学弟。
正当鹿零以为，中年人说的卡塞尔是假的时。
她收到了一封来自美国的信。
卡塞尔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