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破手指按上血槽,盒开刹那猩红丹药首射入口。
>右眼突见碑文金线流转,左眼却如烙铁捅入般剧痛。
>少年蜷成虾米撞翻香炉,炉灰里半截“镇魂碑”铭文发烫。
---腐草与鼠尸的酸臭裹着林缺,将他从昏迷中呛醒。
他正蜷在一座荒庙的供桌下。
雨水从塌了半边的屋顶漏下,在布满蛛网的神像脸上冲出几道泥痕。
香案翻倒在地,半截残碑斜插在香灰堆里,碑面爬满墨绿的苔藓。
腿上的食灵鱼咬伤火烧火燎地疼。
林缺挣扎坐起,怀里的玄铁玉盒突然嗡鸣震颤!
盒面星斗纹路明灭如呼吸,竟与墙角残碑的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哇”地一声,他呕出大滩黑红交杂的淤血——是食灵鱼的噬灵毒和强行催动血盒的反噬。
血块溅在残碑苔藓上,嗤嗤作响。
“...至亲血引。”
林缺盯着玉盒中央那道狰狞血槽。
昨夜母亲染血的面容又在眼前浮动。
他猛地闭眼,将食指狠狠咬破!
鲜血滴落。
这一次,铁盒不再红光爆射。
血珠渗入凹槽的瞬间,星斗纹路如活蛇游走,层层叠叠的机括声从盒内传来。
盒盖无声滑开,一枚龙眼大的猩红丹药静静躺在黑绒布上,表面浮凸着蛛网般的金纹,散发出铁锈混着蜜糖的诡异甜香。
血魂丹!
林缺脑中莫名跳出这名字。
庙外骤然响起尖啸!
“在破庙!
那小子吐血了,跑不远!”
追兵!
林缺抓起丹药就往怀里塞,丹丸却似有生命般弹射而起,首冲他口鼻!
喉头一凉。
丹药入口即化,冰线顺食道滑入胃袋,随即轰然炸开!
林缺如遭雷击。
先是极寒,五脏六腑似被万年玄冰冻透;转瞬又化作焚天之火,血液在血管里沸腾尖叫。
他蜷缩在地,指甲抠进砖缝,牙关咬得咯吱作响。
视野开始扭曲,右眼滚烫如烙铁,左眼却坠入冰窟。
“哐当!”
破庙门被踹开。
三个泼皮拎着短刀闯进来,袖口绣着黑鼠啃骨头的徽记。
为首刀疤脸踢开供桌残骸,狞笑:“金玉楼赏钱归老子了——”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林缺右眼猛地刺痛!
视野里的一切骤然变调——泼皮们成了三具行走的猩红骨架,心脏处一团污浊的灰气翻涌;刀疤脸腰间布袋里,几粒劣质“聚气丹”裹着薄薄的灵力膜,正漏气般逸散着光点。
而左眼...左眼彻底陷入粘稠的黑暗!
“啊!!!”
剧痛从左眼窝炸开,仿佛有人将烧红的铁钎捅进他颅骨搅动!
林缺惨嚎着翻滚,后背重重撞上墙角残碑。
轰!
残碑表面苔藓簌簌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金色刻痕。
那些笔画在右眼视野里疯狂扭动、重组,化作一行行燃烧的古篆:**镇魂碑残卷·灵枢目术****右观灵脉,左舍凡瞳,以痛为引,心眼初开...**“装神弄鬼!”
刀疤脸被林缺的惨状惊得后退半步,随即恼羞成怒,“剁了他!”
三把短刀寒光交错劈下!
剧痛中的林缺根本看不清刀路。
生死关头,他凭着右眼所见本能翻滚——三团代表刀锋的灰白气流轨迹,在猩红视野里清晰如墨线!
嗤啦!
刀刃擦着他耳廓钉入地面。
林缺顺势撞向香炉,炉灰泼了刀疤脸满头。
“小杂种!”
刀疤脸抹着灰怒吼,“用黑血砂!”
另一泼皮抖手甩出个皮囊,腥臭的黑砂泼天盖下!
林缺右眼看得分明——每粒砂都裹着针尖大的血红虫卵!
他猛蹬残碑借力后翻,黑砂“噗”地泼在镇魂碑上。
虫卵触及碑文金痕,瞬间焦黑枯萎。
碑文骤然亮起!
最后几行字迹在右眼视野里燃烧:**...灵目初成,三息为限。
心血枯竭,慎之慎之!
**“三息?”
林缺心头剧震。
刀疤脸己挥刀扑至!
这一次,三团刀锋气流轨迹在右眼视野里慢了十倍不止。
林缺甚至能“看”清刀疤脸肩胛骨上一处旧伤导致的灵力滞涩。
他矮身,旋步,左掌如毒蛇般从对方腋下空门切入,五指狠狠抠进那处旧伤!
“呃啊——!”
刀疤脸肩骨碎裂声清晰可闻,短刀脱手。
林缺夺刀反撩,刀锋精准划过第二个泼皮手腕筋腱。
第三息!
右眼视野开始模糊。
最后一名泼皮怪叫着掷出匕首。
林缺偏头躲过,匕首“夺”地钉在镇魂碑上。
三息结束。
右眼灼痛稍缓,左眼的黑暗却彻底凝固。
林缺踉跄扶墙,冷汗浸透后背——左眼...瞎了!
“点子扎手!
扯呼!”
受伤的泼皮架起刀疤脸狼狈逃窜。
林缺强撑着想追,右眼突然刺痛如针扎!
温热的液体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淌下。
是血泪。
“才三息?!”
他难以置信地抹了把脸,掌心一片刺目猩红。
身体像被抽空般发软,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碑文警告在脑中轰鸣:心血枯竭!
破庙重归死寂。
林缺瘫在香灰堆里,右眼火灼,左眼冰寒,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肺叶生疼。
他摸索着触到镇魂碑,指尖划过那些冰冷的刻痕。
碑文所述“灵枢目术”,竟要以一目失明为代价?
这血魂丹,究竟是机缘还是诅咒?
“沙沙...”角落传来枯草摩擦声。
林缺警觉抬头,右眼勉强聚焦——一个蜷在干草堆里的老乞丐正看着他。
老人瘦得像具蒙皮的骷髅,浑浊的眼珠却亮得瘆人。
“血魂丹配镇魂碑...”老乞丐声音嘶哑如砂纸磨铁,“小子,你这条命,是捡回来的。”
林缺握紧匕首:“你是谁?”
老乞丐不答,枯枝般的手指却指向他怀中:“盒里...还有东西。”
林缺一愣,忍痛掏出玉盒。
盒底黑绒布下,竟有一层极薄的夹层!
指甲挑开绒布,底下压着张焦黄的皮纸,边缘被血渍浸透。
皮纸上无字,只画着九枚扭曲的符文,排列成残缺的环状。
林缺右眼扫过符文的刹那,那些线条竟在视野里扭曲蠕动,发出无声的尖啸!
他闷哼一声闭眼,血泪再度渗出。
“九劫噬灵阵的阵眼图...”老乞丐喉间发出嗬嗬怪笑,“金玉楼拿它当催命符,却不知也是掘墓锹...”林缺猛地睁眼:“你知道金玉楼?
他们为什么...嘘——”老乞丐突然竖起耳朵,“黑老鼠闻着腥了。”
巷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比之前的泼皮更轻,更密。
林缺攥紧皮纸和匕首,独眼中凶光一闪。
镇魂碑的残文,失明的左眼,三息搏命的灵目...还有这张藏着血仇的阵图。
这条捡回来的命,该往何处烧?
---锈水巷深处,林缺贴着潮湿的砖墙疾行。
右眼***辣的胀痛,视野边缘蒙着一层血翳。
他不敢再用那邪门的“灵目”,只靠独眼辨认方向。
老乞丐的警告在耳边回响:“黑鼠帮的‘钻地鼠’最擅追踪,你伤口渗的血味就是路标...想活命,先去烂肠街找‘秃鹫李’买腐尸粉盖住血气!”
可烂肠街在城东,眼下追兵己封锁了最近的石桥...“磨剪子嘞——戗菜刀!”
嘶哑的吆喝声从巷口传来。
一个佝偻老头推着独轮车慢悠悠晃过,车把上挂的锈铁片叮当作响。
林缺右眼下意识扫过——老头指关节粗大,虎口布满厚茧,推车的步伐间距精准得毫厘不差。
是个练家子!
林缺屏息缩进阴影。
老头却停在巷口,浑浊的眼珠朝他一瞥,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吆喝:“刀口崩了要淬火,人走窄了...得钻狗洞哟!”
独轮车吱呀呀拐弯,露出车尾挡板——上面用炭条画了个歪扭的箭头,指向巷尾臭水沟!
狗洞?
林缺冲到巷尾。
水沟被烂木板盖着,挪开后赫然是个半人高的破洞,恶臭扑面。
洞壁布满黏腻的苔藓,几根粗大的鼠爪印新鲜刺目。
是黑鼠帮的暗道!
他毫不犹豫钻入。
腐臭的泥水没到腰际,右眼在黑暗中勉强视物。
爬出十几丈,前方传来人声:“...疤脸哥废了条胳膊,那小崽子邪门!”
“怕个鸟!
周执事说了,他吞了血魂丹就是半个死人!
等药力反噬发作,老子要把他眼珠子抠...”林缺伏在暗渠拐角,血涌上头。
右眼不受控制地发烫——视野穿透砖墙,两个泼皮正蹲在出口抽烟。
腰间布袋里,几包药粉裹着黯淡的灵力膜,正是泼洒黑血砂的鼠爪囊!
杀意如毒藤缠紧心脏。
他反握匕首,弓身蓄力...右眼猛地刺痛!
血泪涌出,视野瞬间模糊。
三息...又到极限了!
林缺踉跄扶墙,指甲抠进砖缝。
黑暗中,母亲被黑索贯穿的身影与泼皮的狞笑重叠。
他抹去眼睑下的血,将匕首咬在口中,双手插入恶臭的淤泥。
出口的泼皮还在聒噪:“...等逮住人,先把他怀里盒子...”哗啦!
淤泥如黑瀑从头顶浇下!
两个泼皮被糊了满身,惊叫声被泥浆堵在喉咙里。
林缺豹子般窜出,匕首在黑暗中划过两道冷电。
割喉,捅心。
动作快得没有一丝犹豫。
热血喷溅在脸上。
他喘着粗气跪在尸体旁,右眼灼痛得几乎炸裂。
指尖从泼皮腰间扯下鼠爪囊,又摸向另一人袖袋——指尖触到个硬物。
掏出来是枚青铜腰牌。
正面浮雕着鼠啃骨徽记,背面...竟刻着一柄缠绕毒蛇的弯钩!
林缺右眼刺痛加剧——那弯钩图案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金线流转,勾勒出半枚算珠的形状。
金玉楼的印记!
他攥紧腰牌,指节发白。
黑鼠帮的毒钩背后,果真是金玉楼在牵线?
暗渠外忽然传来杂沓脚步声。
林缺咬牙站起,将腰牌塞入怀中,踉跄扑进巷外的雨幕。
血泪混着雨水淌进嘴角,腥咸如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