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长姐嫁给传说中活不过今年的病秧子景王冲喜,满京城都笑我爹为了攀附权贵,
连亲生女儿的性命都不顾。新婚之夜,喜帕揭开,我那位夫君,景王萧珏,坐在床沿,
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咳得撕心裂肺,手帕上晕开一团刺目的血红,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贤惠王妃,每日为他端药送汤,嘘寒问暖,
夜里听着他压抑的喘息声,盘算着我这寡妇能当几天。直到那天夜里我起夜,路过庭院,
看到月光下,我那走三步喘五下的夫君,正赤着上身,
单手举着门口那对至少几百斤的石狮子,面不改色地在……锻炼身体。他肌肉线条流畅,
汗珠沿着紧实的腹肌滑落,哪里有半分病气。察觉到我的视线,他缓缓放下石狮子,转过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色中,幽深得像一潭寒水。他没说话,只是捡起地上的外袍,
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重新披上,一边走过来一边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仿佛刚才那个力能扛鼎的人,只是我的幻觉。1“王妃深夜不睡,出来赏月?
”萧珏走到我面前,声音虚弱,带着惯常的喘息声,仿佛多说一个字都能要了他的命。
我看着他瞬间恢复惨白的脸,和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未来得及擦干净的“血迹”,
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好家伙,这血怕不是用枸杞汁兑的吧?演技这么好,
不去梨园唱戏真是屈才了。我爹,当朝丞相沈从安,为了家族荣光,
逼我替长姐沈青柔嫁入景王府。长姐是京城第一美人,自小许给了青梅竹马的吏部侍郎之子,
怎肯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病鬼。于是,我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庶女,就成了最完美的替代品。
出嫁前,我爹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清鸢,爹知道委屈你了。但景王手握三十万北境军兵权,
虽如今病重,但圣上依旧忌惮。你嫁过去,安抚好王爷,待他……之后,
圣上感念我们沈家的忠心,定不会亏待你和整个家族。”说白了,就是让我去做个短命王妃,
等着当寡妇,为家族换一份前程。我当时低眉顺眼地应了,
心里却早已将这笔账算得清清楚楚。在丞相府,我不过是个活得不如狗的庶女,
长姐心情不好便拿我撒气,父亲更是视我为无物。嫁入王府,哪怕是守活寡,
至少也是个正经主子,吃穿用度无人敢克扣,总好过在后宅被人作践。可我千算万算,
没算到我这位夫君,是个影帝。此刻,他正用那双看似浑浊无力,
实则锐利如鹰的眼睛盯着我,似乎在判断我到底看到了多少,又看懂了多少。我心里门儿清,
这种时候,装傻是唯一的活路。我立刻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几步上前扶住他,
语气里满是担忧:“王爷!您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夜里风大,仔细着了凉,又加重了病情!
您看您,咳得这么厉害,快随我回去!”我一边说,
一边“不经意”地瞟了一眼那尊稳稳当当立在地上的石狮子,仿佛它天生就该在那里,
从未动过。萧珏的身体在我扶住他的一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即又软了下来,
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低低地喘着气:“无妨……屋里闷得慌,本王出来透透气。
”他的声音贴在我耳边,温热的气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和他平日里满身的药味截然不同。我心头一跳,好你个萧珏,连身上的味道都分AB款。
我“费力”地搀着他往寝殿走,嘴里不住地念叨:“王爷的身子要紧,
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可怎么活啊?”说到最后,
我还十分应景地挤出了两滴眼泪,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他能演,
我难道不能演?就看谁先把谁忽悠瘸了。萧珏没再说话,只是任由我扶着他。回到寝殿,
我替他掖好被角,点上安神香,又端来温水让他服下常规的“汤药”,
一套流程做得行云流水,贤惠得连我自己都快信了。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呼吸“微弱”而“平稳”。我坐在床边,看着他那张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
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京城皆传景王萧珏是国之将才,十五岁上战场,
十八岁便以三万兵马大破北境蛮族二十万大军,获封“战神”。这样的人物,
怎么会突然就病入膏肓了?除非,这场病,本就是一场弥天大谎。而他之所以要装病,
图谋的,恐怕比那三十万兵权,还要大得多。我一个不小心,
好像嫁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中心。也罢,旋涡中心虽然危险,但看戏的位置,却是绝佳的。
2从那天起,我们的婚后生活进入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他继续扮演他那走一步喘三下、喝口水都嫌累的病秧子王爷。
我则继续扮演我那柔情似水、以夫为天的贤惠王妃。白日里,我在他床前伺候汤药,
为他读诗解闷。他则时不时咳出一口“血”,然后虚弱地拉着我的手,
深情款款地说:“清鸢,委屈你了。待本王去后,你便寻个好人家改嫁吧。”每到这时,
我便会红着眼眶,捂住他的嘴,哭得梨花带雨:“王爷不许说这样的话!妾身既嫁与王爷,
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绝无二心!”我们俩深情对视,
眼里的真诚能感动得石头开花。可一到夜里,等我“睡熟”之后,他就溜出寝殿,
不是去举石狮子,就是去后院的练武场舞刀弄枪。而我,则在他走后,悄悄起身,
把他藏在书房暗格里的兵器谱、行军图、以及各地送来的加密信件,全都翻了个遍。
他的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锐利,和他白日里那手抖得连碗都端不稳的样子判若两人。
信件内容更是惊心动魄,从朝堂动向到边关布防,无一不包。原来,他虽身在京城,
却依然牢牢掌控着北境军,那些看似已经归顺朝廷的将领,实际上依旧对他唯命是从。
我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还贴心地帮他重新整理好,确保他回来时看不出任何破绽。这日子,
比在相府看我长姐和她那些小姐妹们斗嘴皮子有意思多了。府里的管家福伯是个老人精,
也是萧珏的心腹。他看我的眼神,从最初的戒备、同情,
逐渐变成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想来也是,一个能在自家王爷的影帝级表演下,
面不改色地陪着演全套,甚至还能在细节上即兴发挥的王妃,怎么看都不像个简单的角色。
这天,我正在给萧珏喂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这药方是我“无意间”从一本古籍上看到的,
据说能“固本培元”,实际上就是些黄连、苦参之类的玩意儿,苦得能齁死人。
我一脸心疼:“王爷,良药苦口,为了您的身子,再忍一忍。”萧珏的俊脸皱成一团,
看着那碗药,像是看着什么仇人。他装病以来,恐怕都没喝过这么正宗的苦药。
他艰难地张开嘴,我“体贴”地一勺喂了进去。他差点没当场喷出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一张脸从惨白变成了酱紫色,咳得比任何时候都真实。我赶紧给他拍背顺气,心里乐开了花。
让你装!就在这时,福伯神色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低声禀报道:“王爷,王妃,
宫里来人了。是……皇后娘娘宫里的李公公,说奉娘娘之命,来探望王爷。
”我跟萧珏对视一眼。来了。当今圣上是萧珏的亲侄子,当年先帝骤崩,太子年幼,
是萧珏一手扶持他登上了皇位。可新皇坐稳江山之后,对自己这位功高盖主的皇叔,
却是越来越忌惮。皇后是丞相沈从安一派的人,也就是我爹那边的人。她派人来,名为探望,
实为试探。萧珏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对我虚弱地挥了挥手:“清鸢,替本王……更衣。”我立刻会意,扶他坐起,
给他换上一件更显病容的素色长袍,又特地没给他束发,任由一头青丝散落,
衬得他那张脸愈发没有血色。准备妥当后,我才扬声道:“请李公公进来吧。
”3李公公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脸上堆着假笑,一双小眼睛却滴溜溜地四处打量,
精明得像只老狐狸。一进门,他看见床上形容枯槁的萧珏,立刻“哎哟”一声,
几步扑到床前,掏出帕子擦着那并不存在的眼泪。“王爷!您怎么病成这样了!
这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了,该有多心疼啊!”我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表演。
萧珏配合地又咳了几声,声音沙哑:“劳……劳皇后娘娘挂心了。本王……无碍。
”李公公直起身,目光转向我,笑道:“咱家倒是忘了,王爷如今有了王妃娘娘悉心照料,
想必定会很快好起来的。王妃娘娘,您说是吧?”这话问得就很有水平了。我若是说“是”,
就显得我这个冲喜王妃名不副实,连丈夫的病情都看不清。我若是说“不是”,
又等于当众承认萧珏的病没救了。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片凄婉,我先是看了一眼萧珏,
眼圈瞬间就红了,然后才转向李公公,声音哽咽,欲言又止。“李公公……”我开了个头,
却又说不下去,只是拿着帕子不停地拭泪。这下,轮到李公公难受了。
他最想听的就是我的回答,可我又偏偏不说了。他只好追问:“王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可是王爷的病情有什么不妥?”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我“踌躇”了半晌,
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瞒公公,自我嫁入王府,王爷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我请遍了京中名医,都说……都说王爷这是心血耗尽之症,油尽灯枯,
药石无医……”说到这里,我“悲不自胜”,伏在床边大哭起来:“是我没用!
是我没能给王爷冲喜,反而冲散了王爷的阳气!我对不起王爷,对不起皇家啊!
”我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肝肠寸断。萧珏躺在床上,伸出一只“颤抖”的手,
轻轻拍着我的背,虚弱地安慰道:“不怪你……是本王……命该如此……”我们夫妻二人,
一个哭,一个喘,将一出苦情大戏演到了极致。李公公站在一旁,脸上的假笑都快挂不住了。
他本来是来试探的,结果被我这么一闹,直接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他那双小眼睛里,
精光一闪而过,显然是信了。他又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句,赏了些皇后赐下的补品,
便急匆匆地告辞回宫复命去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止住了哭声,直起身子,
从袖子里掏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嗯,妆没花,眼圈红得恰到好处,我见犹怜。完美。
我回头,正对上萧珏那双含笑的眼眸。他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哪里还有半分病气。
“王妃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本王佩服。”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我收起镜子,
淡淡一笑:“王爷过奖了。比起王爷单手举石狮子的绝技,妾身这点微末道行,
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撕破了伪装,开诚布公。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看着我,目光深沉,仿佛要将我看透。“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就那天晚上。
”我答得坦然,“从王爷单手举起石狮子,却还要假装被我搀扶着才能走路的时候。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那笑声低沉悦耳,和他平日里的咳嗽声天差地别。
“沈从安倒是生了个好女儿。”他意有所指。我撇了撇嘴:“王爷可别夸他,
他现在指不定还在家里烧高香,盼着您早点咽气,
好让他那个宝贝嫡女不必背上‘克夫’的名声,顺便让他自己再往上爬一步。
”我的坦白似乎取悦了他。“你就不怕?”他问,“不怕本王杀了你灭口?
”我迎上他的视线,笑得云淡风轻:“王爷不会的。杀了我,
您上哪儿再去找一个像我这么配合您演戏,还演得这么好的王妃呢?再说了,我死了,
皇帝正好有借口再塞个眼线进来,那多麻烦。”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你很聪明。
”“没办法,想活命,总得有点眼力见。”我理了理衣袖,
“现在李公公已经信了王爷您命不久矣,想必很快就会回去跟皇后复命。接下来,
皇帝该有所动作了吧?”萧珏点了点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不错。他等这一天,
已经等了很久了。”他看着我,认真地说道:“清鸢,接下来王府会很危险。
你……”我打断他:“王爷是想让我走?”他沉默了。
我笑了:“现在京城谁不知道我是给您冲喜的王妃?您要是‘死’了,我就是个寡妇。
要是您还没‘死’,我就跑了,那我就是个逃妃。横竖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留下来,
看看这出大戏的结局是什么。”我顿了顿,补充道:“毕竟,我可是买了前排票的。
”萧珏看着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重新躺下,
闭上了眼睛,声音又恢复了那有气无力的调子。“随你。记得……明天的药,
别放那么多黄连了。”我:“……”4李公公带回去的消息,显然让皇帝龙心大悦。
接下来的几天,景王府仿佛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地方。各路牛鬼蛇神,打着探病的旗号,
轮番上阵。今天,吏部尚书送来一根千年人参,言辞恳切地关心王爷的病情,
眼睛却在不住地打量府里的布防。明天,兵部侍郎带着御医前来会诊,名为会诊,
实则想要拿到王爷的脉案,确认我那“油尽灯枯”之说的真伪。我都一一笑着应对。
人参我照单全收,正好拿去给厨房炖汤。御医来了,我就哭着说王令病情沉重,讳疾忌医,
不许任何人近身,只肯喝我亲手熬的药。
我把一个因丈夫病重而变得偏执、敏感、草木皆兵的王妃形象,演绎得入木三分。
来的人越多,我演得越起劲。渐渐地,整个京城都传遍了,说景王妃爱惨了景王,
眼看王爷不行了,她也快跟着疯了。连我爹沈从安都特地派人送来家信,
信中假惺惺地安慰我一番,实则是在提醒我,别忘了自己的“本分”,要看好景王爷,
别让他临死前闹出什么乱子。我看完信,直接扔进了火盆。这天夜里,萧珏又“溜”了出去。
我照例起身,溜达到他的书房,想看看又有什么新瓜可以吃。谁知刚推开暗格的门,一回头,
就看见萧珏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手里还端着一盘桂花糕。
“……”我默默地把手缩了回来。翻车了。“王妃的记性真好,本王藏得这么隐秘的地方,
都能被你找到。”他慢悠悠地走进来,将桂花糕放在桌上。***咳一声,
面不改色地说道:“妾身是担心王爷的书房进了贼,特来检查一番。嗯,看来是妾身多虑了。
”“是吗?”他挑了挑眉,拿起一块桂花糕递到我嘴边,“那王妃检查完了,
不如尝尝福伯新做的桂花糕?顺便,帮本王看看这封信。
”他将另一只手上拿着的一封信放在桌上。我低头一看,信封上火漆完好,显然还没拆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桂花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好吃。
”我真心实意地夸赞。“好吃就行。”他笑了笑,指了指那封信,“看看吧,
北境来的加急密报。”我心中一凛。他这是……不打算再对我隐瞒了?我放下桂花糕,
拿起那封信,用小刀划开火漆,抽出信纸。信上的内容很简单,皇帝已经派了心腹陈将军,
带着圣旨前往北境,意图接管三十万北境军。而北境军的几位主要将领,
都以各种理由“称病”,拒不交出兵符。“陈将军是皇帝的舅舅,国舅爷。
”萧珏在我身旁坐下,声音沉稳,“他以为我快死了,北境军群龙无首,
只要他拿着圣旨过去,就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兵权。”“他想得美。”我不屑地撇嘴,
“您那些部下,哪个不是尸山血海里跟您一起爬出来的?一个外戚,也想让他们俯首称臣?
”“忠心是有的,但若是我真的死了,他们也撑不了多久。”萧珏看着我,“皇帝的耐心,
快要用尽了。他现在不动我,是怕激起兵变。一旦他拿到兵权,第一个要清算的,
就是这座景王府。”我懂了。皇帝的算盘是,先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把萧珏的兵权夺过来。只要军队在手,萧珏是真死还是假死,都不重要了。到时候,
随便安个罪名,就能将景王府连根拔起。“那我们怎么办?”我问。“等。
”萧珏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等他动手。”5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演技日益精进。
我开始变得“喜怒无常”,有时会因为下人打碎一个杯子而大发雷霆,
有时又会抱着萧珏的枕头默默流泪一整天。我还让人把王府里所有鲜艳的装饰都换成了素色,
每日焚香祷告,为王爷祈福。整个王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这天,
我那许久未见的长姐沈青柔,忽然登门了。她嫁给了吏部侍郎之子周彦,本以为是觅得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