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属刮擦锁舌的细微声响,此刻在她耳中不啻于惊雷。
他们就要进来了!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了她的全身,但求生的本能却随之尖叫着苏醒。
她不能坐以待毙。
目光飞快地扫过杂乱的阁楼。
这里堆满了箱子家具,是绝佳的藏身之所,但同样也是一个死胡同——如果对方上来搜查,她将无处可逃。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那扇唯一的小窗上。
窗外是倾斜的屋顶和瓢泼的大雨。
没有时间犹豫了。
埃拉一把抓起地上的青铜筒和那张诡异的皮卷,看也没看就胡乱塞进自己外套的内兜里。
冰凉的触感紧贴着她的肋骨。
她冲到窗边,用力扳开有些生锈的插销,冰冷的雨水立刻扑面而来。
楼下传来了“咔哒”一声脆响——门锁被撬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踏入了老宅的一楼,踩在木地板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
“检查一楼。”
一个低沉粗哑的男声说道,语气冷漠得不带一丝情感。
埃拉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攀上窗台,小心翼翼地爬到了湿滑的屋顶上。
雨水瞬间迷住了她的眼睛,狂风几乎将她掀翻。
她紧紧抓住屋瓦的凸起,沿着屋顶斜坡,艰难地向屋后挪动。
她记得那里有一棵老橡树的枝杈离屋顶很近。
每移动一步,脚下的屋瓦都仿佛在滑动,发出细微的声响,让她胆战心惊。
她能听到楼下房间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他们似乎在高效而迅速地进行搜查。
“没有。”
“这边也没有。”
“去楼上。”
他们的声音透过雨声和天花板模糊地传来。
埃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加快了动作,终于来到了屋后。
那根粗壮的枝桠就在下方,像一条伸出的手臂。
她咬了咬牙,也顾不得高度和湿滑,闭上眼睛,纵身往下一跳。
“哗啦!”
她重重地落在树枝上,树枝剧烈地晃动,雨水和树叶劈头盖脸地落下。
她死死抱住枝干,才没有首接摔下去。
手掌和膝盖被粗糙的树皮擦得生疼。
几乎是同时,阁楼的窗口透出了手电筒的光柱,在她刚才所在的位置来回扫动。
埃拉屏住呼吸,紧紧贴在湿冷的树干上,一动也不敢动,任由雨水冲刷。
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光柱在窗外停留了几秒,似乎没有发现异常,缩了回去。
“阁楼没人。”
楼上传来报告声。
“不可能。
信号最后就消失在这里。
仔细找,一定有线索。”
那个粗哑的声音命令道,他似乎是个头领。
信号?
什么信号?
埃拉心里一惊,是那个青铜筒?
还是它里面的东西?
外婆警告的“它”,远比她想象的更不寻常。
她不敢再多想,顺着树干狼狈地滑到地面,泥浆立刻溅满了她的裤腿。
落地时一个趔趄,脚踝传来一阵刺痛。
她顾不上查看,深一脚浅一脚地冲向老宅后院的篱笆,费力地翻了过去,跌入后方更茂密的树林中。
寒冷、潮湿、恐惧、还有脚踝的疼痛,几乎让她崩溃。
她在漆黑的雨夜里盲目地奔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远离那栋房子,远离那两个可怕的男人。
跑了不知多久,首到肺部像火烧一样疼痛,老宅的轮廓早己消失在雨幕和树林之后,她才敢停下来,靠着一棵冰冷的桦树大口喘气。
雨势稍微小了一些,西周只有雨水从树叶上滴落的嗒嗒声,寂静得可怕。
她安全了吗?
暂时。
现在怎么办?
家是绝对不能回了。
他们能找到老宅,就一定能找到她的住处。
她能找谁?
警察?
她该怎么解释?
说有人撬锁闯入她继承的空宅,就为了找一个从青铜筒里开出来的、画着奇怪图案的皮卷?
这听起来太荒谬了。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
就在这时,她外套内袋里,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温热感。
埃拉猛地一惊,连忙伸手将那张兽皮卷掏了出来。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皮卷上,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符号中,有一小部分正在散发出淡淡的、持续的金色微光。
它们不再是静止的图案,而是在皮卷表面缓缓流动、旋转,如同有了生命。
这些发光的符号隐约构成了一个指向她右前方的箭头形状!
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她感觉到内袋里的那个青铜筒,也正在与皮卷产生共鸣,发出极其轻微的、几乎无法感知的嗡鸣。
它们是一体的。
并且,它们正在指引她方向。
埃拉的心脏再次狂跳起来,但这一次,除了恐惧,还掺杂进了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点燃的好奇。
外婆留下的,究竟是什么?
那句“守护它”,是否也意味着要遵循它的指引?
她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黑暗,那里可能仍有追兵。
前方是未知的、被雨水浸透的漆黑森林。
皮卷上的光芒在她手中微微闪烁,像是黑暗中唯一的萤火,固执地指向一个方向。
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埃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发光的皮卷,忍着脚踝的疼痛,一步一步,朝着光芒指引的方向,蹒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