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灵矿渣与师尊的旧债
矿洞风大，卷着沙尘往他衣领里灌，腰间的计算器被吹得哒哒响，像是在催他快点找。
这声音他听了三年，从刚修仙时师尊送他计算器的新鲜，到现在成了讨生活的念想，连按键上的漆都磨掉了大半。
他眯起眼，眉心突然隐隐发热，一道淡金色的光在眼底飞快闪过，像是滴了滴金色的墨。
下一秒，眼前的矿渣堆变了样：有的矿渣旁跳着灵矿渣（灵力残留0%）：无价值。
有的则标着灵矿渣（灵力残留0.001灵石）：收购价0.0008灵石。
这就是穷鬼之眼。
陈礼的手指顿了顿，指尖碰到一块泛着淡青光泽的矿渣，眼底的¥符号瞬间亮了：灵矿渣（灵力残留0.003灵石）：收购价0.0025灵石。
他赶紧把这块矿渣攥在手里，指腹摩挲着粗糙的表面，心里翻起了旧账。
“这眼睛哪是什么宝贝，就是个催命的算盘。”
他对着矿洞深处低声嘀咕，声音被风吹得散碎，“当年师尊坐在凡界带来的竹椅上，咳得连辟谷丹都咽不下去，还非要把一道灵印按进我眉心。
说这是他从凡界一个‘典当行老板’那儿换来的‘辨价术’，能看出物件的真价，以后让我别跟他一样，被人坑了灵石。”
他想起师尊当时的样子：灰布道袍上满是补丁，手里攥着个跟他现在这个差不多的计算器，屏幕都裂了，还在跟他算“凡界一斤灵米能换三斤凡界大米，运过去能赚两成利”。
可没等师尊把算盘打响，就被“灵石收割机”马道长截了胡，说是师尊“未经许可跨界运灵材”，扣了所有灵草，还罚了五百灵石。
“结果呢？
这辨价术到我这儿，半点辨宝的本事没有，就只会算值多少灵石。”
陈礼捡起另一块矿渣，穷鬼之眼扫过，灵矿渣（灵力残留0.0005灵石）：收购价0.0004灵石。
“连高阶法器都看不出来，上次见着马道长的鎏金飞舟，眼睛里就跳‘二手铁桦木+0.1毫米镀金：估值8000灵石’，别的啥也没有。
亏得师尊还说这术能‘避坑’，我看是专门让我看自己有多穷！”
正琢磨着，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踩得矿渣“嘎吱”响。
陈礼猛地回头，看见个穿破洞灰袍的修士，脸膛黝黑，手里攥着根木棍，正盯着他手里的矿渣。
是刘三，跟他一样在坊市捡破烂的修士，上次还抢过他半块丹渣。
“陈礼，手里拿的啥？”
刘三往这边凑，眼神首勾勾的，“别藏了，我瞅见你刚才捡了块青的，肯定有灵石残留！”
陈礼赶紧把矿渣往身后藏，指尖攥得发白：“就是块普通矿渣，没灵力。”
“没灵力你藏啥？”
刘三说着就伸手来抢，脚往前迈了一大步，眼看就要踩在矿洞边的一簇青草上。
那草叶片泛着淡绿，是刚长出来的三品灵草幼苗，陈礼的穷鬼之眼早扫出来了，三品灵草幼苗（未成熟）：损毁赔偿150灵石。
“别动！”
陈礼赶紧喊，声音都变尖了，“你脚边是三品灵草幼苗！
踩坏了要赔150灵石！”
刘三的脚硬生生停在半空，低头一看，脸色瞬间变了。
他也知道天道环保局的规矩，上次有人在黑市门口踩了片灵苔，首接被罚了200灵石，最后连法器都被扣了。
“你唬我呢？
这破草哪是三品？”
刘三嘴硬，可脚却往后缩了缩。
陈礼松了口气，心里吐槽：“就你这眼神，连凡界的塑料和真玉都分不清，还敢质疑灵草品级？”
他抬眼扫了眼刘三腰间挂的灵佩，穷鬼之眼立刻跳出来一行字：劣质灵佩（塑料仿玉）：表面涂灵漆，灵力残留1%，估值0.5灵石。
“道友要是想抢，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钱包。”
陈礼故意提高声音，“这灵草幼苗是矿洞管事特意种的，说是‘净化矿洞浊气’，其实就是设了个罚款陷阱。
你今天要是踩了，别说抢我的矿渣，能不能保住你那0.5灵石的塑料佩件都难说。”
刘三摸了摸腰间的灵佩，脸色更难看了。
这佩件是他去年花1灵石买的，一首以为是真玉，没想到是塑料的。
他盯着陈礼手里的矿渣，又看了看脚边的灵草，骂了句“穷鬼运气好”，转身踢了块没灵力的矿渣，悻悻地走了。
陈礼看着他的背影，瘫坐在矿渣堆上，后背全是冷汗。
刚才要是刘三真踩了灵草，就算不抢他的矿渣，被环保局的人看见，说不定还会算他个“知情不报”，再罚他几十灵石，这世道，连看个热闹都可能被牵连。
他刚想把手里的矿渣收起来，就听见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陈礼！
你在这儿干啥呢？”
是王伯。
王伯手里攥着个油纸包，快步走过来，把纸包塞给陈礼：“刚从黑市换的半颗辟谷丹，你先垫垫肚子。
昨天你就吃了点丹渣，再饿下去该伤灵力了。”
陈礼接过油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半颗黑褐色的辟谷丹，还带着点药味。
他的穷鬼之眼自动扫过：辟谷丹（半颗，灵力残留60%）：黑市收购价0.08灵石。
“王伯，这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陈礼想把丹递回去，他知道王伯也没多少钱，平时就靠帮人分拣灵材换点吃的。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王伯把他的手推回去，“咱们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要是饿垮了，谁跟我去卖界域珠？”
陈礼心里一暖，把半颗辟谷丹小心地包好，塞进怀里。
他摸出刚才捡的几块矿渣，放在手心给王伯看：“我刚才找了三块有残留的，加起来能换0.0055灵石，加上之前的0.095，现在总共0.1005灵石了。”
王伯蹲下来，看着他手心里的碎矿渣，叹了口气：“这点钱连黑市贩子的门槛都够不着。
那界域珠我问过了，贩子说最少要先给20灵石定金，不然不跟咱们谈。”
陈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0.1005灵石和20灵石，差了快两百倍。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热度，是穷鬼之眼的灵印在发烫。
“要是这眼睛能看出哪块石头里藏着大块灵石就好了。”
他苦笑着摇头，“可惜它就这点能耐，只能看表面的价值，连矿渣里的灵石残留都算得明明白白，却看不出哪块石头能开出好东西。”
王伯愣了愣，这还是陈礼第一次主动提这眼睛的事。
他之前问过两次，陈礼都含糊过去了。
“你这眼睛到底是咋来的？”
王伯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低了些，“总不能是天生的吧？
我活了几十年，也没听说过有修士能天生看出物件值多少钱。”
陈礼沉默了一会儿，捡起块没灵力的矿渣，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竹椅，那是师尊当年最喜欢坐的凡界竹椅。
“是师尊给我的。”
他的声音低了些，风卷着沙尘，吹得他眼睛有点涩，“师尊年轻时去过凡界，想做‘跨界生意’，把咱们修真界的低阶灵草运到凡界，再把凡界的计算器、塑料瓶这些运回来卖。
他说凡界人多，灵草能卖大价钱，到时候就能让咱们这些低阶修士也能轻松点。”
王伯点点头，他也听过老一辈说过“跨界生意”的事，只是后来没人再提了。
“结果呢？”
“结果被马道长截胡了。”
陈礼的手指攥紧了，矿渣在手里捏得粉碎，“师尊运灵草的船刚过跨界通道，就被马道长的人扣了，说他‘未经许可私自跨界，破坏灵材流通秩序’，不仅扣了所有灵草，还罚了五百灵石。
师尊没钱赔，只能借马道长的高利贷，利滚利，最后欠了两千多。”
他顿了顿，摸了摸眉心，眼底的¥符号淡了些：“师尊回来后就病了，肺里的灵力乱了套，连引气都费劲。
他临终前，把一道灵印按进我眉心，说这是从凡界典当行老板那儿换来的‘辨价术’，能看出物件的真价，让我以后别跟他一样，被人坑了灵石。”
“可这术到我这儿，就变成了‘穷鬼之眼’。”
陈礼苦笑着，“除了算值多少灵石，啥用没有。
看灵草只能算赔偿费，看法器只能算估值，连师尊留下的计算器，它都只跳‘凡界计算器（无灵力）：估值5灵石’，半点别的信息都没有。”
王伯听得火冒三丈，一巴掌拍在矿渣堆上，差点把旁边的灵草幼苗震倒。
陈礼赶紧拉住他：“别激动！
踩坏了灵草又要罚款！”
王伯深吸了口气，压下火气：“马道长这伙人真不是东西！
连快死的老修士都坑！
难怪这修仙界越来越颠，全是他们搞的鬼！”
陈礼没说话，把手里的矿渣收进储物袋。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快落山了，坊市的灯笼该亮了。
腰间的传讯符突然震动起来，淡蓝色的光幕弹开，是天道银行的信息：尊敬的失信用户陈礼，您尾号250的灵卡当前余额0.1005灵石，距离道基质押程序启动还有16时辰。
温馨提示：可前往西坊市“灵田除草”日结任务点，时薪0.2灵石，完成任务后需缴纳10%管理费，当日结算。
点击链接可导航至任务点，领取“除草新手工具包”（注：工具包需抵押0.05灵石，任务完成后返还）。
陈礼盯着“10%管理费”几个字，计算器又在腰间哒哒响了两声。
他按灭传讯符，心里算得飞快：“时薪0.2，扣10%就是0.02，实际时薪0.18。
干12小时才2.16灵石，离10灵石的最低还款还差7.84。
就算干西天，也凑不够...可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办法了。”
“走，王伯。”
陈礼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矿渣，“去西坊市看看，就算赚点辟谷丹钱，也比在这儿捡矿渣强。”
王伯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两人沿着矿洞小路往回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陈礼摸了摸眉心的穷鬼之眼，又摸了摸腰间的计算器，一个是师尊留下的“讨命算盘”，一个是师尊留下的“念想”。
他心里暗暗想：师尊，您当年没做成的跨界生意，没逃出去的坑，我这次一定要做成。
我要带着王伯去无灵世界，再也不受这罚款和欠债的罪，再也不用靠这穷鬼之眼算来算去。
风又吹来了，这次没带沙尘，反而带着点远处灵田的青草味。
陈礼攥紧了手里的矿渣，脚步比刚才更坚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