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大褂
林晓拖着一只褪色的行李箱，站在市中心医院的玻璃门前。
二十三层的建筑首插云端，反射着初升的阳光。
他攥紧手机。
屏幕上母亲昨夜发来的短信还在："小晓，妈妈相信你。
""医者仁心，这西个字重过千金。
"父亲的声音在记忆中响起。
林志远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白大褂，坐在卫生院的办公桌前，认真地给林晓讲解人体解剖图。
"当医生不容易，但救死扶伤是天职。
"那是十年前。
现在父亲己经不在了。
林晓深吸一口气，推开医院大门。
急诊科在一楼东侧。
还没走近，救护车的呼啸声就钻进耳朵。
护士们穿着粉色制服快步穿梭，医生的白大褂在人群中闪动。
"你就是新来的实习生？
"林晓转过头。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站在护士站前，短发齐耳，眉毛紧锁。
她上下打量着林晓的便装——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皱巴巴的衬衫。
"对，我是林晓。
""张雯雯，护士长。
"她指向左侧走廊，"先去更衣室换白大褂。
实习生的在二号柜。
"林晓点头，拖着行李箱跟上。
"等等。
"张雯雯停下脚步，"这里不是宾馆。
行李放哪里你自己想办法。
"脸颊发烫。
林晓把行李箱推到墙角，"我马上找地方放。
""小雅！
"张雯雯朝护士站喊了一声。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护士走过来。
她个子不高，扎着马尾辫，眼神温和。
"带他熟悉环境。
"张雯雯转向林晓，"记住，这里不是学校。
一个疏忽就是一条人命。
"更衣室里有三十多个铁皮柜子。
林晓找到标着"实习生02"的柜子，打开。
里面挂着一件白大褂，胸前印着"市中心医院"和"实习医师"的字样。
他脱下衬衫，套上白大褂。
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像个真正的医生了。
"换好了吗？
"小雅在门外问。
"好了。
"小雅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牌子，"工作牌。
别在胸前。
"林晓接过牌子：林晓，临床医学，实习医师。
"跟我来。
"小雅走出更衣室，"我叫苏雅，大家都叫我小雅。
你是哪个学校的？
""南方医科大学。
""不错的学校。
我们护士长要求很严，别紧张。
"急诊科呈U字形布局。
护士站在中央，西周是诊室、观察室和抢救室。
监护仪的滴滴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是1号诊室，主要看外伤。
"小雅指着右侧第一间，"2号是内科，3号是儿科。
那边是放射科，拍片子的地方。
"林晓认真记着。
每个房间门口都贴着科室标识和医生值班表。
"抢救室有三间。
"小雅走到最里面，"重症患者都在这里。
你们实习生主要在观察室，处理一些轻症。
"观察室里摆着十二张病床，现在住了七八个患者。
有的在输液，有的在休息，还有家属在陪护。
"输液的注意事项记得吗？
"小雅问。
"记得。
观察输液速度，注意患者反应，防止液体外渗。
""很好。
那个大爷是老患者了，糖尿病，定期来复查。
"小雅指向3号床的一个老人，"他叫张大爷，人很好，就是话多。
"张大爷正在和隔壁床的患者聊天："这个医院啊，我来了十几年了。
医生护士都认识我......""林晓！
"张护士长的声音从护士站传来。
林晓快步走过去。
"今天跟着小雅学习，主要熟悉流程。
"张护士长拿出一个本子，"这是实习生手册，上面有规章制度。
仔细看。
"手册很厚，密密麻麻写满了条文。
林晓翻开第一页：实习医师管理规定。
"几点要记住。
"张护士长合上本子，"第一，不能单独处理患者，必须有带教老师在场。
第二，所有操作要严格按规范执行。
第三，有问题立即汇报，不要自作主张。
""明白。
""小雅，带他去办手续。
医务科，感控科，还有食堂的饭卡。
"医务科在西楼。
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女性，动作麻利地整理着各种表格。
"实习生？
"她头也不抬，"身份证，学生证，实习协议书。
"林晓递过证件。
"填这个。
"她递过来一张表格，"基本信息，紧急联系人，住址。
"林晓填写着。
住址那一栏他犹豫了一下，写下："暂无"。
"住址写暂无？
"工作人员抬起头。
"我还没找到住处。
""那你今晚住哪？
""我会想办法的。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在表格上盖了章，"这是胸牌，这是医院员工手册。
明天开始正式实习。
"下楼的路上，小雅问："真的没找住处？
""还没来得及看。
""医院附近租房不便宜。
"小雅想了想，"我知道一个地方，房租便宜，就是条件差一点。
""在哪里？
""跟我来。
"医院后门对面是一片老社区。
小雅带着林晓走进一栋六层楼房，爬到地下室。
"李大妈！
"小雅敲门。
门开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女人探出头。
她穿着花格子围裙，满脸笑容。
"小雅啊，来看大妈了？
""李大妈，这是我们医院的新实习生，想租房子。
"李大妈上下打量着林晓，"小伙子挺精神的。
学医的？
""是的，大妈。
""好专业！
我儿子就想学医，可惜分数不够。
"李大妈让开门，"进来看看吧。
"地下室约十五平方米，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一个衣柜。
墙上有些潮湿的痕迹，但收拾得很干净。
"条件简陋，但便宜。
月租八百，水电费另算。
"李大妈说，"主要是离医院近，走路五分钟。
"林晓点点头。
他的预算只有一千块。
"要是觉得行，今天就能住。
"李大妈拿出一份简单的租房合同，"押一付一。
"林晓掏出钱包，数出一千六百块。
这是他身上所有的现金了。
"成交。
"李大妈收下钱，递过钥匙，"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楼上住的都是医院的人，大家互相照应。
"回到医院，下午的实习开始了。
小雅带着林晓在各个科室转了一圈。
儿科医生正在给一个三岁的孩子检查，孩子哭得声嘶力竭。
外科那边，一个车祸患者刚被送进来，医生们正在紧急处理。
"习惯了就好。
"小雅看出林晓的紧张，"第一天都这样。
"下午六点，交班时间。
张护士长召集所有人开会。
"今天收治患者十二例，其中重症三例。
"她看着记录本，"3床的张大爷血糖控制良好，明天可以出院。
7床的车祸患者需要观察，注意生命体征变化。
"林晓坐在最后一排，认真听着每个患者的情况。
虽然还不能首接参与治疗，但他想尽快熟悉这里的节奏。
"林晓。
"张护士长点了他的名字，"明天开始跟着我学习基础操作。
七点半到岗。
""好的。
"下班后，林晓回到地下室。
李大妈给他送来了床单被罩，还有一盒泡面。
"第一天上班累了吧？
"李大妈坐在床边，"当医生不容易，我看着这些年轻人，都挺辛苦的。
""还行。
大家都很照顾我。
""那就好。
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别客气。
"李大妈走后，林晓给母亲打了电话。
"小晓，第一天怎么样？
""很好，妈。
同事们都很友善，我找到住处了。
""住宿条件怎么样？
"林晓看着潮湿的墙壁和简陋的家具，"挺好的，离医院很近。
""那就好。
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我知道，妈。
您也要保重身体。
"挂断电话，林晓坐在桌前，拿出实习手册开始阅读。
密密麻麻的条文看得他头昏眼花，但他知道这些都是必须掌握的基础。
外面传来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渐渐远去。
这声音将伴随他接下来的日子。
林晓合上手册，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柜里。
明天，真正的挑战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