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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2024年11月28日,第11批抗美援朝志愿军遗骸回国的日子。我是林皓,抗美援朝志愿军林望山的孙子。

从2014年3月28日第一批志愿军回国开始,我的奶奶总要拉着我的手,守在电视机前,浑浊的老眼紧盯着屏幕里一个个覆盖着国旗的棺椁,喃喃道:“乖孙,你帮奶奶看看,是不是你爷爷回来了…你可是咱家最聪明的人,你肯定知道。”

起初,我也是兴奋的,胸膛里充斥着作为英雄后代的澎湃自豪感。但一年又一年,同样的仪式,同样的期盼,同样的落空。那股自豪感,渐渐被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和怨怼所取代。

今天,她又准时坐在了那里,脊背佝偻得像深秋的稻穗。屏幕里正在播放庄严的迎回仪式,军乐队奏着低回的哀乐。

“奶奶,都第十一批了…”我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专家们会核对清楚的,如果…如果真有爷爷,早就…”

后面的话我没说出口——早就通知我们了。

奶奶仿佛没听见,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胳膊,指甲掐得我生疼。她兀自说着:“望山他怕冷…那边冬天雪厚得很…你说他们给他穿的衣裳,够不够厚实?等了七十多年,可算…可算是要到家了…”

又是这些话,每年都说。我看着她专注又卑微的侧影,心里那点烦躁猛地窜成了无名火。为一个记忆都已模糊的男人,她守着一枚生锈的勋章,孤零零地过了一辈子。

“英雄?”

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冷得像冰,

“一个连家都护不住的英雄,算什么英雄?”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奶奶的身子猛地一颤,攥着我的手松开了,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缓缓转过头,那双看过近一个世纪风霜的眼睛望着我,没有责备,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悲伤。

房间里只剩下电视里仪式的肃穆声音,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

良久,奶奶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声音嘶哑而疲惫:“乖孙啊…是奶奶老糊涂了,总说这些…你去,帮奶奶到阁楼上取一下那个铁皮盒子吧…今天,到底是个日子…”

我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了那令人窒息的沙发和奶奶的目光。噔噔噔跑上通往阁楼的木梯,推开那扇积满灰尘的门。

阁楼里弥漫着陈旧木材和旧纸张的味道。我知道那个铁皮盒子,奶奶的“百宝箱”,就放在一个旧皮箱的顶上。我踮脚把它拿下来,盒子很旧,边角都锈蚀了,上面刻着一颗模糊的五角星。

“真是的,每年都要看一遍…”我嘟囔着,吹开盒盖上的灰,用力掰开有些变形的盒盖。

里面东西很少:几封信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纸张脆黄;一张年轻军人的黑白照片,那人眉眼英挺,笑容羞涩,穿着臃肿的军装,这就是我那位“英雄爷爷”林望山;最底下,是那枚我看了无数次的、锈迹斑斑的志愿军勋章。

我拿起那枚勋章,冰凉的触感传来。借着阁楼小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它。锈迹是暗红色的,像是…被什么浸染过。

就在我的指尖摩挲着那些凹凸不平的锈迹时,一阵尖锐的刺痛猛地传来!

“嘶——”我倒抽一口冷气,低头一看,指尖竟被一枚突出的锈刺划破了,一滴鲜红的血珠迅速渗了出来,正好滴落在勋章那暗红色的锈迹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滴血仿佛被勋章吞噬了一般,迅速渗了进去。

紧接着,天旋地转!

阁楼的陈旧气味瞬间被一种极其浓烈的、从未闻过的气味取代——是硝烟、硫磺、烧焦的木头,还有一种…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铁锈气!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毫无征兆地在我耳边炸开!大地在剧烈颤抖!

我猛地睁开眼,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不在什么阁楼!

我正蜷缩在一个冰冷的、泥泞的土坑里!周围是遮天蔽日的硝烟,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脸。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崩地裂般的炮火轰鸣,夹杂着尖锐的呼啸声和模糊的呐喊声。

我冻得浑身发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和牛仔裤,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这他妈是哪儿?!”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在我旁边的战壕里吼道:“新来的!不要命了?!蹲下!”

一只戴着破旧棉手套的大手猛地抓住我的衣领,粗暴地将我拽得蹲了下来。几乎在同一时间,一颗什么东西尖啸着从我们头顶飞过,在不远处炸开,溅起漫天混着雪的泥块。

我惊魂未定,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哆哆嗦嗦地看向拉我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战士,脸被硝烟和冻伤弄得黑一块紫一块,嘴唇干裂出血口子,头上戴着厚厚的棉帽,帽檐下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写满了疲惫、警惕,还有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坚毅。

他喘着粗气,上下打量我这身奇怪的打扮,眉头紧锁:“哪个连的?怎么穿这身就上来了?找死吗?!”

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直到我的目光落在他那件破旧军装的胸前——那里别着一枚徽章。

一枚…和我手中那枚一模一样,但却“崭新的志愿军勋章”。

再往上,我看清了他的脸。尽管布满污垢,尽管年轻得过分,但那眉眼、那轮廓…

和我刚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被我嗤之以鼻的“英雄爷爷”,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风雪裹挟着硝烟从我们之间吹过。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一个颤抖的、几乎不像是我发出的声音,艰难地挤了出来:

“…林…望山?”

年轻战士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变得更加警惕:“你认识我?你是师部派来的?”

林望山!

真的是他!我不是在做梦!那枚沾了我血的勋章,把我带回了爷爷的年代!带回了…朝鲜战场!

巨大的震惊和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我瞬间清醒,又瞬间陷入更大的茫然。我看着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会呼吸、会骂人、会救我的青年,想起奶奶等待了一生的背影,想起我几分钟前还在客厅里说出的那句混账话——

“一个连家都护不住的英雄,算什么英雄?”

这句话此刻像一颗子弹,呼啸着射回我的心脏,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混合着脸上的泥雪,滚烫又冰凉。

林望山——我的爷爷,被我的眼泪弄得有些无措,皱了皱眉,刚要开口。

突然,一阵极其尖锐急促的哨声划破了喧嚣!

“全体都有!!!”一个更加粗犷的声音在战壕另一端爆喝,“敌人上来了!准备战斗!!!”

林望山脸色骤变,刚才那点诧异和无奈瞬间被凌厉的战意取代。他猛地一把将我推到战壕壁上,快速从身后抓起一支比我印象中古老得多的步枪,利落地上了刺刀。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双年轻却饱经风霜的眼睛里,情绪复杂。

“躲好!别露头!”他对我吼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跟着其他跃出战壕的身影,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片被炮火染红的、寒冷彻骨的雪原。

而我,林皓,英雄林望山的孙子,刚才还在埋怨英雄无法护家的不肖子孙,此刻却只能像一只受惊的鹌鹑,蜷缩在冰冷泥泞的战壕里,看着那个年轻的背影冲向死亡。

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如此残酷地明白:

“他不是不想回家。”

“他是为了能让更多的人,能够回家。”

风雪像刀子一样刮在林皓脸上,真实的痛感取代了阁楼的灰尘气息。炮弹在不远处炸开,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颤抖,泥土和雪屑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他死死蜷缩在战壕的拐角,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躲好!别露头!”

爷爷林望山那声嘶哑的吼叫和决绝冲出战壕的背影,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那不是教科书里冰冷的铅字,不是纪念馆里凝固的雕像,更不是奶奶口中一个模糊的符号。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呼吸、会害怕、却依然选择冲上去的——人。

“一个连家都护不住的英雄,算什么英雄?”

自己几分钟前在客厅里说出的那句话,此刻像一颗生锈的钉子,在他心里反复搅动,带来一阵阵尖锐的羞耻和剧痛。

轰!

又一发炮弹落下,气浪将他狠狠掼在泥壁上。耳鸣声尖锐刺耳。他剧烈地咳嗽着,泪水和鼻涕不受控制地流下,和脸上的泥污混在一起。他怕得要死,从小到大,他连打架都没经历过,何曾见过这等血肉横飞的地狱景象?

但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正从恐惧的废墟里破土而出——他不能就让爷爷这么冲出去!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历史重演!

一种荒谬却无比坚定的念头抓住了他:他知道结局!他知道林望山会死在这里!他知道奶奶会守着一枚勋章孤独终老!他知道这个家,从此残缺了七十多年!

他必须做点什么!

“林望山!”

他嘶哑着喉咙,不顾一切地想要爬出战壕。

一只大手猛地又把他拽了回来。是另一个年纪稍长的战士,脸上满是冻疮,眼神凶悍:“小鬼!找死吗?!班长让你躲好!”

“我…我找他!林望山!”林皓语无伦次,指着枪声最激烈的方向,“他会死的!他不能死!”

老战士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一瞬,却又立刻被更强的凶厉取代

“放屁!谁都会死!但阵地不能丢!给老子老实待着!这是命令!”

命令…阵地…

林皓瘫软下来。他懂了。在这里,个人的生死轻如鸿毛,那个叫做“使命”和“家园”的东西,重过一切。他所谓的“知道结局”,在这种沉重的集体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战斗的声音似乎短暂停歇了片刻,只剩下零星的枪声和伤员的***。

风雪更大了。

突然,几个身影踉跄着从战壕前方退了回来,拖着背着伤员。林皓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疯狂地搜寻着。

没有林望山。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那个老战士脸色一变,指着前方雪雾中一个匍匐前进的身影:“是班长!他好像受伤了!在拖小山东回来!”

林皓猛地抬头望去。

只见漫天风雪中,一个身影正极其艰难地在雪地里爬行,他的左腿姿势怪异,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而他的一只胳膊,还死死架着另一个完全昏迷的战士,用尽全力往回挪。

是林望山!

林皓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或者说,是一种源自血脉的本能冲动,他猛地跃出战壕,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没过小腿的积雪,疯狂地朝那个方向冲去。

“回来!***…”

老战士的吼声被风雪吹散。

林皓什么都听不见了,他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在雪地里挣扎的身影。摔倒,爬起,再摔倒,冰冷的雪灌进他的领口、袖口,他却感觉不到冷,胸腔里像有一团火在烧。

他终于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林望山身边。

近距离看,情形更为骇人。林望山的棉裤被炸烂了,腿上一片血肉模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带着血沫子,却还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拖拽着战友。

看到林皓过来,他涣散的眼神凝聚起一丝微光,几乎是凭着本能,将腋下的战友往林皓这边推了推,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带…带他回去…快…”

“你呢?!”林皓想去扶他,手却抖得厉害。

“我…掩护…”

林望山艰难地想去摸腰间的什么东西,那里只剩下一颗手榴弹。

“快走!敌人的炮…又要来了…”

那一刻,林皓看到了爷爷的眼睛。不再是照片上的羞涩,不再是初见他时的警惕坚毅,而是一种近乎温柔的、诀别的平静。他在保护他们,保护他这个突然出现的、来历不明的“战友”,保护他身后的战友,保护他再也回不去的家。

“不!一起走!”林皓疯了似的去拉他,试图把他架起来。

但林望山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推了他一把,声音陡然变得严厉:“这是命令!带他走!”

那双年轻却已见尽生死眼睛死死盯着林皓,里面是恳求,是决绝,更是一种托付。

轰隆隆———

远处果然传来了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比之前更加密集。

没时间了!

林皓看着林望山决绝的眼神,看着地上昏迷的战友,巨大的悲痛和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压垮了他。他发出一声像是野兽受伤般的呜咽,猛地弯腰,用尽平生力气背起那个昏迷的战士,踉跄着、哭喊着,朝着战壕的方向跌撞而去。

每跑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背上是生命的重量,身后是他正在诀别的至亲。

他不敢回头。

在他跳回战壕的那一刻,身后震耳欲聋的炮声再次覆盖了那片雪原。

气浪将他狠狠掀翻在地。被他救回的战士滚落一旁,发出了痛苦的***。

战壕里的人们立刻围了上来照顾伤员。

林皓却像傻了一样,瘫坐在泥泞里,呆呆地望着炮火连天的前方,望着林望山最后所在的方向。

雪花落在他滚烫的脸上,瞬间融化,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

结束了。

他改变了什么吗?他好像救下了一个人。但他终究没能救下爷爷。

老战士默默走过来,递给他一个破旧的军用水壶,里面是刺喉的烧刀子。林皓机械地灌了一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暖不了那颗冰冷的心。

“班长他…”老战士声音沙哑,没再说下去,只是红着眼眶,重重拍了拍林皓的肩膀。

林皓猛地低下头,泪水再次奔涌而出。

就在这时,他的手无意间摸到军装口袋里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掏出来。

是那枚崭新的、冰冷的志愿军勋章。

不是他从阁楼上拿下来的那枚锈蚀的,而是…而是林望山别在胸前的那一枚!

上面甚至还沾着一点尚未凝固的、温热的血迹。

是了,就在他最后去架林望山的时候,混乱中,爷爷似乎用最后的力量,将这枚勋章塞进了他的口袋。

林皓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

这不是一枚勋章。

这是一个嘱托。一个来自七十多年前,未曾说出口的、沉重的“归家之约”。

眼前再次开始天旋地转,硝烟味、血腥味、战火声迅速褪去。

阁楼陈旧灰尘的气息重新涌入鼻腔。

他发现自己依然保持着跌坐的姿势,背靠着冰冷的阁楼墙壁,脸上冰凉一片,全是未干的泪痕。

窗外,电视里迎回仪式的新闻声隐隐传来。

他的右手,紧紧攥着一枚勋章。

那枚从现代带去的、原本锈迹斑斑的勋章,此刻仿佛被某种力量洗涤过,虽然依旧古老,却透出一种润泽的光。

而那枚刚刚从过去带回来的、崭新的、沾着血的勋章,正静静地躺在他的左手掌心,冰冷而沉重。

两枚勋章,跨越七十多年时光,在此刻,在他的手中,相遇了。

楼下的奶奶似乎听到了动静,苍老而焦急的声音传来:“乖孙?怎么了?东西找到了吗?没摔着吧?”

林皓低下头,看着手中两枚沉甸甸的勋章,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

但他此刻的心情,不再是之前的烦躁、怨怼和恐惧,而是被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伤、敬意和前所未有的清明所充满。

他深吸一口气,用袖子狠狠擦掉眼泪,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朝着楼下喊道:

“奶奶!找到了!”

他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将两枚勋章捧在手心,像是捧着一段失而复得的历史,捧着爷爷未曾冷却的热血,捧着一个终将完成的承诺。

林皓内心不断充斥着—

“我找到爷爷了。”

“我…带他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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