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尚书府的庶女，几日前嫡姐被赐婚给那位权势滔天的镇北王。赐婚旨意下来之时，
我正在我的小屋里，搓着通红的手，在一盏昏灯前锈着一方帕子，指腹满是细密的红点。
窗外一阵喧哗，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直奔我处来。门被推开之时，冷风席卷而入，灯苗窜了窜。
嫡姐林婉正站在门口，一身锦衣华服，脸色却煞白，连平日里的倨傲都变得稀碎，只剩惶恐。
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瓷瓶，纤细的指骨泛出青白。她声音发颤，几乎是扑到我跟前，
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却压不住由内向外的恐惧，“好妹妹，救救姐姐，只有你能救我了。
”我站起身，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面。我的这位嫡姐，
何时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她一把抓住我冰凉的手，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力道之大，
掐疼了我。那瓷瓶便硬硬地硌在我们的皮肉之间。“宫里…宫里赐婚的旨意已经下来了。
”林婉语无伦次，眼泪倏然落下，“是镇北王沈铧！是他啊！妹妹！”。
林婉的哭腔撕心裂肺。我听到之时，心口猛然一窒。镇北王沈铧，权倾朝野，杀伐果断。
更重要的是，他与林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多年以前，林家牵头弹劾沈家，致使沈家一落千丈，
至此倾颓，沈铧父母亦郁郁而终。如今这京城谁人不知，沈铧恨透了林家人。“他恨我们，
他一定会折磨死我的！”，林婉浑身抖得厉害，眼神涣散，仿佛已看到自己未来凄惨的下场，
“爹爹说圣命不可违，逃不掉了，这次真的逃不掉了。”她猛地将那只小瓷瓶塞到我眼前，
泪眼婆娑，哀求得近乎癫狂：“好妹妹，你替我去！你替我嫁过去！
你长得与我本就有几分相似，盖头一遮，没人认得出来！”我脑中嗡的一声，
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着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心底漫上一股冰凉的荒谬。替嫁？
替她进入那龙潭虎穴么？“姐姐，”我嗓音干涩，哑声开口道，“那是欺君之罪。
”她似疯了一般，急声打断，“不会的！不会的！只要瞒过去就行了！”，
手忙脚乱地去拧那瓷瓶的塞子，哆嗦着倒出一粒猩红的药丸，一股奇异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好妹妹，你吃了这个，就一晚…就迷糊一晚，他若…他若碰了你，生米煮成熟饭，
或许、或许就能认了。”那药丸便是合欢散。高门后宅里最龌龊的东西。我猛地甩手想挣脱，
眼底尽是骇然和抗拒。林婉却很疯魔了，凭借着一股绝望的蛮力，死死箍住我，
不管我如何抗拒，偏是将那药丸不管不顾地往我唇边塞，甜腻的气味呛入鼻腔。
“你我都是林家女！我若死了，你以为你能有好日子过吗？林家倒了，
你在这府里连条狗都不如！”威逼利诱，涕泗横流，“阿宁！算姐姐求你了！就这一回！
”挣扎之间，那腥甜的丸子被塞进了我口中，喉管被死死一抬，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我立刻俯身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一股邪火猛地从小腹窜起，
烧得四肢百骸迅速软了下去，神智被拖入一片混沌炙热的泥潭。最后在我的清晰的视线里，
是林婉那张褪尽血色的脸，和一丝如释重负又惊惧交加的扭曲神情。昏沉中，
我被人粗暴地摆弄。凤冠霞帔压得喘不过气，繁复的嫁衣裹住不断升温的身体。
我睁眼便在花轿里，之后颠簸了一路，外头锣鼓喧天。再被搀下来时，跨火盆，行大礼，
所有声音都模糊不清，只有身体里那把火烧得我神志不清，只能凭借本能被人架着走。
新房如今终于安静了下来。药效混着无尽的恐慌，让我瘫软在铺满花生红枣的喜床上，
大红盖头遮住眼前一切，只能看到自己因急促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胸口，
和紧紧攥着嫁衣、以及掐出深痕的指骨。每一寸肌肤都敏感得战栗，
听觉却在混乱中被无限放大。远处喧嚣宴饮声隐隐传来，更鼓声响起。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地逼近。我的心随着那脚步声，一下，一下，缩紧，几乎跳出嗓子眼。
门被推开后，一股凛冽的酒气混着夜间的寒凉一同卷入。那脚步停在了床前。
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彻底裹住了我的双眼。压迫感如山倾塌。盖头被掀开，烛光刺眼，
我下意识地闭了眼，又艰难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俊美却冰冷绝骨的脸。眉眼斜飞入鬓，
眸色深沉如古井寒潭，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憎厌与戾气。一身大红喜服穿在他身上，
不见半分喜气，只衬得他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这便是镇北王沈铧。
他正直勾勾地看着我与林婉有三分相似的脸，停留一瞬，嫌恶与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林家女。”薄唇轻启，吐出三字，字字淬冰。一只冰冷的凛冽指骨猛地掐上我的脖颈，
力道狠戾，瞬间剥夺了我的呼吸。我徒劳地挣扎着，手脚却软得使不上半分力气，
肺腑间的空气被迅速挤空，眼前阵阵发黑。他俯下身，气息喷在我耳边，带着酒意，
语气寒凉，冰冷刺骨：“你们林家欠本王的债，今夜，便先由你来偿。
”死亡的阴影扑面而来。“本王定叫你，生不如死。”，他字字寒冷如刀。
就在我意识快要彻底湮灭，指尖无力垂落的瞬间。颈间的桎梏蓦地一松！大量空气涌入，
呛得我剧烈咳嗽，泪眼模糊中，我看见沈铧的手仍停在我的颈侧，却不再是掐握的姿态。
他死死盯着我后颈某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面滔天的恨意和冰寒仿佛被一块巨石砸碎，
露出底下深藏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几乎是粗暴地拨开我散乱的鬓发，将我的头侧向一边，
露出那一小片肌肤。常年习武带着薄茧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颤抖，
碰触到我颈后的那一处。那里，有一颗极小的、殷红的痣。沈铧似是被烫到般，
手指骤然一蜷。他眼底的狂风暴雨，所有的狠戾都尽数崩塌碎裂，剩下的全然是震惊与混乱。
他猛地将我拉近，不顾我的踉跄，目光死死锁住那枚红痣，仿佛要将它看穿。“不可能。
”他低喃出声，嗓音嘶哑，完全不似方才冰冷。“这颗痣，十年前，城外寒山寺。
”他蓦然抬头，目光如炬射向我迷蒙的泪眼，试图从中找出丝毫熟悉的痕迹，
语气急切而混乱，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求证欲。“那个给我馒头、替我包扎伤口的小姑娘，
她的颈后。”他顿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艰难挤出，充满了巨大的惊疑与动摇。
“怎么会是你？！”我瘫软在床榻上，大口喘息着，胸腔火辣辣地疼。药力未散，
神智仍在云端飘浮，可沈铧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却像一道刺目的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
寒山寺，馒头，伤口。尘封的记忆轰然洞开，裹挟着十年前那个冬日的寒意，汹涌而至。
那年我才七岁，随母亲去寺庙小住。母亲体弱，常年静养，我便无人管束，
常偷溜去后山玩耍。那日雪刚停，我在寺后荒僻的梅林里，发现了一个倚在乱石后的少年。
他看起来只比我大几岁，衣衫褴褛，染着深色的污渍，脸色苍白，着实吓人，嘴唇干裂，
唯有那双眼睛，黑得惊人，带着野兽般的警惕与孤狠。他小腿上一道伤口皮肉翻卷，
冻得发了紫，看上去触目惊心。我被吓住了，转身就想跑，
可回头看见他那般狼狈凄惨的模样，却又挪不动步。
想起自己怀里还有偷偷藏起还热乎着的白面馒头，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那少年猛然抬头，眼神凶戾。我壮着胆子，将馒头又往前送了送：“你…你吃吧。
”他盯着我，又盯了盯那个馒头，最终，夺了过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当时看着他冻得发青的腿，想了想，又从怀里掏出了母亲给的备用的干净帕子，
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还记得他当时身体僵硬，一直没有说话。包扎完后，我怕被人发现，
便匆匆跑了。跑出几步，又下意识地回头，看见那少年正死死地盯着我，目光复杂，
难以辨别。后来没多久，母亲病重，我被接回了林府，紧接着母亲去世后，
我在林家的处境一落千丈，渐渐忘了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怎会是他？
那个奄奄一息的落魄少年，和眼前这个权势滔天、冷酷暴戾的镇北王，竟是同一个人吗？
我怔怔地抬头，泪眼模糊，对上沈铧那双剧烈翻腾的眸子。药力让我难以思考，凭借着本能，
极轻地点了一下头。就这一微小的动作，却似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沈铧的心上。
他踉跄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无法承受这个事实。脸上血色尽褪，
之前的狠厉与杀气荡然无存，只剩下几近破碎的震惊与茫然。他看着我，眼神剧烈变幻，
恨意、惊诧、回忆、无措。种种情绪疯狂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红烛高燃，
映照着满室刺眼的喜庆，却照不透我们两人之间诡异而僵持的死寂。须臾后，
沈铧眼底的惊涛骇浪渐渐平息，沉淀成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他再度上前，伸出手。
我吓得一哆嗦，以为他又要动粗。那手却顿在半空，随即落下，却是拂过我耳边散乱的发丝，
动作间带着一种极其生硬又别扭的缓和。他扯过一旁的锦被，
将我因药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裹住。“来人。”他转身，对着门外沉声吩咐，
嗓音已恢复沉稳，却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唤府医过来。”房门轻轻打开，
伺候的嬷嬷和侍女低眉顺眼地进来，看到屋内情形，俱是一惊，却不敢多问一句。
府医很快赶到，战战兢兢地走到床前，为我把脉。沈铧此刻正负手立在窗前，背对着床榻，
身影挺拔且紧绷。“回王爷，”府医诊脉完毕，躬身回话，声音发颤，
“王妃娘娘似是服用了些助兴之物，加之受了惊吓，气血不稳。
待老夫开一剂清心凝神的方子，好生调养便无大碍。”“去煎药。
”沈铧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府医和下人连忙退下。汤药很快便送了过来，漆黑的药汁，
散发着苦涩的气味。一个侍女捧着药碗，小心翼翼地上前，刚想喂给我。沈铧却忽然转身，
伸出手：“给本王。”那侍女一愣，慌忙将药碗奉上。他接过药碗，在床沿坐下。烛光下，
他眉眼低垂，看不清神情，只用白玉勺轻轻搅动着药汁，舀起一勺，递到我唇边。
我怔怔地看着他，迟疑地张开嘴。药汁极苦，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他动作微顿，沉默片刻，
竟又从旁边小几上拈起一枚蜜饯，递到了我嘴边。整个过程，他一言未发，
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与方才掐她脖颈时判若两人的耐心，尽管这耐心显得格外僵硬与笨拙。
我机械地喝着药，神智在药力与震惊的双重冲击下，逐渐模糊，最终支撑不住，昏沉睡去。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觉是有人替自己掖紧了被角，动作似乎带着一丝迟疑的小心。
再醒来时，天已蒙蒙亮。我睁开眼，有一瞬不知身在何处。昨夜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心脏骤然收缩。我坐起身，环顾四周。屋内红烛燃尽，只剩清冷晨光透过窗棂。
身上嫁衣已被换下，穿着一身柔软的中衣。门被轻轻推开。沈铧走了进来。他已换下喜服，
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身姿笔挺，面容冷峻，眼底看不出丝毫昨夜的情绪波动，
仿佛那场失控从未发生。几个端着洗漱用具和妆奁盒的侍女跟在他身后，垂首屏息，
大气不敢出。他走到梳妆台前，目光扫过那些胭脂水粉，淡淡道：“过来。”我心口一紧，
迟疑着下床，走过去，在镜前坐下。铜镜模糊地映出自己苍白不安的脸，
和他没什么表情的容颜。只见他拿起玉梳，竟亲手为我梳理起了长发。动作依旧有些生疏，
却足够小心，没有扯痛分毫。梳通长发，他又拿起螺子黛，微微俯身，竟要为自己描眉。
我浑身僵硬，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别动。”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螺子黛尖细的笔触落在眉骨上，轻柔得近乎痒。我屏住了呼吸，
从镜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专注眉眼，心跳如擂鼓。他靠得这样近，身上清冽的气息笼罩着，
与昨夜那混合着酒意的冰冷压迫截然不同。描眉，敷粉，点唇。他做得极其认真，
甚至堪称熟练，仿佛演练过无数遍。只是那双深眸始终沉寂无波，
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妆成。此刻镜中的自己眉眼精致，唇色嫣红，苍白被尽数遮掩，
竟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明艳。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闹声。
“放开我！我要见王爷！我要见我妹妹！我是林家大小姐！”这个声音，正是嫡姐林婉！
我脸色发白，倏地看向沈铧。他眼底瞬间结冰，方才那一点短暂的平和消失殆尽，
只剩下骇人的冷冽。他直起身，并未放下手中的口脂盒，只漠然道：“让她进来。
”房门被猛地撞开。林婉发髻散乱，衣衫不整，哭得梨花带雨，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
她一眼看到妆扮明艳、坐在镜前的我，又看到手持口脂、立于一旁的沈铧，先是一愣，
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血色尽褪。“王爷！”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几步，
抓住萧琢的衣摆，仰起脸，哭得凄楚可怜，“王爷明鉴！昨日是弄错了！
我才是林家嫡女林婉，才是圣旨赐婚的王妃啊！是她！是这个卑贱的庶女！她贪图富贵，
给我下了药，替我上了花轿！王爷！我才是您的王妃！”她指着我，字字泣血，
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手脚冰凉，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沈铧垂眸，
冰冷的目光落在林婉抓着他衣摆的手上，如同看一件肮脏的垃圾。他缓缓抽回衣摆，
避如蛇蝎。林婉的手僵在半空，哭声也卡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沈铧唇角勾起一抹极冷的弧度，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清晰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弄错了？”他重复着这三个字，带着无尽的嘲讽。
“本王的新娘，昨夜已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入王府。”他目光转向镜中的我，
那眼神幽深得令人害怕。“她是本王亲自掀的盖头，饮的合卺酒，”他顿了顿，
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洞房花烛，共度良宵。”林婉猝然抬头，脸上是彻底的惊骇与茫然。
沈铧缓缓收回视线，落在林婉惨白的脸上，那点冰冷的笑意骤然消失，只剩下凛冽的杀意。
“本王认得自己的妻子。”“至于你，林婉，”他声音陡寒，“假冒王妃，冲击王府，
该当何罪？”林婉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沈铧却不再看她，
仿佛多看一眼都嫌污秽。他目光扫向窗外，仿佛穿透重重庭院，望向林府的方向。
“回去告诉林尚书，”他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恐怖压力，“本王的王妃，
从此便是阿宁。”“至于林家。”他微微停顿，空气中弥漫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欠本王的债，该算的，一样不会少。”话音落下，满室死寂。林婉面无人色，瘫在地上，
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我坐在妆镜前，看着镜中那个被精心妆点、却陌生无比的自己，
看着身后那个男人冰冷而强大的侧影，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得生疼。
命运在这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沈铧收回目光，最后那一眼，落在我颈后，
被衣领半遮半掩的那一点红痣上，眸色深沉如夜。他抬手，将最后一笔口脂，
稳稳地点在我的唇上。朱砂灼目，如同烙印。晨光刺破窗棂，
将新房内弥漫的沉水香照得纤毫毕现。铜镜模糊，
映出自己精致的眉眼以及身后男人玄色的衣袍。他指尖还残留着口脂的润泽，
方才点在唇上的触感，冰凉又滚烫。林婉那一声凄厉的“王爷”还哽在空气里，
像一根绷紧欲断的弦。沈铧甚至没再多看地上瘫软如泥的林婉一眼。“拖出去。”声音不高，
却字字砸在地上，冷硬似铁。两名侍卫立刻无声上前，一左一右架起软成一滩的林婉。
她似是骤然惊醒，爆发出最后的力气，挣扎哭嚎：“王爷！我才是林婉！我才是！
她是个冒牌货！她该死！林家不会放过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扼住了喉咙，
只剩绝望的呜咽，迅速被拖远，消失在庭院深处。新房之内重归死寂。只剩下我，
和身后气息莫测的男人。我死死攥紧袖中的手指，指甲抠进掌心，
试图用这点疼痛压住胸腔里翻江倒海的惊悸。镜子里，他动了。他转过身，并未立刻看向我，
而是走到桌边，拿起那盏早已冷透的合卺酒。白玉杯在他指间转了转，烛光下，
他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丝毫情绪。“怕了？”他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惊到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