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是那个需要掰着指头计算元石用量的穷小子。
每天夜里，他的石屋中都亮着元石精炼时的微光。
大量的元气冲刷着他的空窍，窍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厚实，淡银色的真元海洋也日益扩大。
短短十天，他的修为就从初阶，稳稳地踏入了中阶。
这种速度，足以媲美那些乙等资质的天才。
但他将这一切都隐藏得很好。
在学堂，他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的丙等少年。
他的月刃，依旧打得歪歪扭扭，威力平平。
他甚至会故意在对练中输给同等资质的伙伴，然后露出一副沮丧的表情。
他的伪装天衣无缝，没有人怀疑他。
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一个资质平庸的孤儿，注定没有未来。
这天，学堂的课程是蛊虫的辨识。
家老在讲台上，展示着各种各样的蛊虫标本，讲解它们的习性与能力。
“……这只，是铁皮蛊，炼化之后，能让皮肤坚硬如铁，是很好的防御蛊。”
“而这只，是野猪蛊，能赐予蛊师野猪般的力量。”
少年们听得津津有味，眼中充满了对力量的渴望。
凌尘坐在角落，看似在认真听讲，目光却飘向了教室的另一侧。
那里坐着苏影。
她和往常一样，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团不会发光的影子。
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凌尘对这个女孩的兴趣，越来越浓。
在大典之后，他曾刻意观察过她几次。
他发现，这个女孩非常“普通”。
普通的资质，普通的言行，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但这种极致的普通，本身就是一种不普通。
一个十五岁的孤女，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如果不是真的怯懦，那就一定是伪装。
而苏影，不像前者。
凌尘从她的身上，嗅到了一丝同类的气息。
一种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警惕与疏离。
就在这时，家老拿出了一个特殊的标本。
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甲虫，背上有一对血红色的斑点。
“此蛊名为血翅蛊，乃是一种魔道蛊虫。
它能吸食人血，提升蛊师的速度，但性情凶残，极易反噬主人。
我正道蛊师，绝不可炼化此类邪蛊，尔等切记！”
家老的语气异常严厉。
凌-尘的心头一动。
血翅蛊，他记得这个。
在原著的剧情中，山寨里有一个潜伏的魔道蛊师，就是使用的这种蛊。
后来此人叛逃，给山寨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全场，想看看有没有谁露出异常的表情。
大部分少年都是一脸厌恶与恐惧。
萧绝的脸上则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仿佛这种旁门左道根本不入他的眼。
而苏影……凌尘的目光定住了。
就在家老拿出标本的一瞬间，苏影那一首低垂的头，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
她的目光，与那只血翅蛊标本在空中交汇了零点一秒。
那一眼，很复杂。
没有厌恶，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探究。
随即，她又迅速低下头，恢复了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这个细节，被凌尘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里却翻起了波澜。
这个苏影，绝对有问题。
她对魔道蛊虫的态度，不正常。
课程结束后，是自由对练的时间。
少年们三三两两地散开，在学堂的院子里练习催动月光蛊。
一道道蓝色的月刃在空中飞舞，撞在木桩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
萧绝没有参与。
他独自一人站在院子中央，单手催动月光蛊。
他的月刃，比所有人的都要大，都要凝实。
每一次挥出，都带着破空的呼啸声，轻易地将特制的铁靶斩成两半。
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凌尘则像往常一样，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有一下没一下地练习着。
他的月刃，依旧飞得又慢又无力。
突然，一个身影走到了他的旁边。
是苏影。
她抱着膝盖，在他身边的石阶上坐下，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练习。
凌尘心里咯噔一下。
她想干什么？
他停下练习，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符合他人设的、略带局促的表情。
“苏……苏影？
有事吗？”
苏影没有看他，目光落在远处的萧绝身上。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中的羽毛。
“你，好像在藏拙。”
凌尘的心脏猛地一缩。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她发现了！
凌尘的脑中，瞬间闪过十几种应对方案。
是灭口，还是继续装傻？
他看着苏影瘦弱的侧影，最终选择了后者。
他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藏拙？
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丙等资质啊，还能怎么样。”
苏影终于转过头，看向他。
那双被刘海半遮的眼睛，此刻异常明亮。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凌尘被她看得有些发毛。
这女孩的眼神，太有穿透力了。
半晌，苏影才开口，声音依旧很轻。
“你的手。”
凌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你的虎口和指节，有新生的硬茧。
这不是练习月刃能磨出来的。”
苏影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那是……用匕首，或者其他短兵，用力撬东西时留下的痕迹。”
凌尘的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去矿洞采集元石，虽然极力小心，但终究在手上留下了破绽。
而这个破绽，被眼前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女孩，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不仅观察入微，而且心智远超同龄人。
凌尘沉默了。
他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见他不说话，苏影也没有继续追问。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一半，她又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黑泽沼泽边的夜晚，很危险。
下次，记得带上三钱驱骨草的汁液，可以避免骨蚁的追踪。”
说完，她便径首离开了，重新汇入人群，变回了那个毫不起眼的影子。
凌尘愣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不仅知道他在藏拙，知道他去过寨外，甚至连他去的大致方位都推测出来了！
驱骨草，正是克制黑泽沼…泽附近一种特有毒蚁的草药！
这个苏影……到底是谁？
她也是穿越者？
还是……是某个老怪物重生？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萦绕在凌尘的心头。
他第一次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脱离他的掌控了。
这个世界，因为他的到来，因为这些变数的存在，正在滑向一个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