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那盘刚送来的杏仁酥,是他平日里最爱的点心,此刻在他眼里却如同嚼蜡,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他在寝殿里踱来踱去,活像一只被扔进热锅里、急得团团转的蚂蚁。
“玄凤大人,您说这任务怎么就跟登天似的难呢?”
赵珩有气无力地看向正趴在鎏金托盘里梳理羽毛的玄凤,语气里满是绝望,“我父皇最近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炸,别说夸奖了,我现在见了他都得绕着走,生怕不小心惹他老人家不高兴,被他劈头盖脸骂一顿。”
玄凤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用翅膀嫌弃地拨了拨托盘边缘的碎金,傲娇地哼了一声:“废物就是废物,这点芝麻大的小事就愁成这副鬼样子。
想当年,本神兽辅佐尧舜禹的时候,比这难上百倍的坎儿都跟玩似的轻松跨过。”
“那您老人家倒是给我支个靠谱的招啊,玄凤大人。”
赵珩双手一摊,往旁边的柱子上一靠,整个人都蔫了,“总不能让我穿着红肚兜去父皇面前跳个‘百鸟朝凤舞’,逗他老人家开心吧?
我估摸着舞还没跳完,就得被侍卫拖出去打板子了。”
“你要是真有那本事,倒也不是不行。”
玄凤抖了抖翅膀,彩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着光,“不过依我看,你那舞姿估计比隔壁御膳房张师傅杀猪时的动作还难看,别到时候没得到夸奖,反而被父皇当成失心疯,首接扔进宗人府关起来。”
赵珩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没好气地说:“那您说怎么办?
我把能想到的招都想遍了,实在是黔驴技穷了。
要不这任务咱就放弃吧?
大不了就是被鸟屎洗头,我闭着眼睛忍忍,也就过去了。”
“你敢!”
玄凤 “噌” 地一下从托盘里飞起来,扑腾着翅膀落到赵珩肩膀上,用尖利的鸟喙狠狠啄了一下他的发髻,把几根头发丝都啄了下来,“本神兽的任务岂容你说放弃就放弃?
再说了,被鸟屎洗头多丢人!
到时候全皇宫的人都得拿这事当笑柄,你的脸往哪儿搁?”
“那也比现在这样熬心熬肺强啊。”
赵珩揉着被啄疼的头皮,一脸委屈地嘟囔,“我是真的想不出来办法了。
要不您老人家亲自出马?
以您上古神兽的身份,变个戏法啥的,说不定父皇一高兴,当场就夸我有福气,能得到神兽青睐呢。”
“本神兽现在翅膀受伤,法力就剩一丁点儿,连个火苗都变不出来,怎么出马?”
玄凤没好气地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脸颊,“再说了,这是你的任务,凭什么让我去卖命?
赶紧开动你那榆木脑袋想,想不出来今天就别想沾半点吃食!”
赵珩被说得没办法,只好唉声叹气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脑袋,苦思冥想。
他的脑子里像是开了个杂货铺,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冒出来又被他一一否决。
他先是想到,要不找个画师画一幅万里江山图送给父皇?
可转念一想,父皇宫里的名家字画能堆成山,他送的这幅说不定刚递上去就被扔到库房里积灰了,哪还能换来夸奖。
又琢磨着,要不他去御马场驯一匹烈马,在父皇面前露一手?
可他上次骑个小马驹都差点摔下来,驯烈马纯属是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别说夸奖了,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
甚至还脑洞大开地想,要不假装发现了什么百年难遇的祥瑞?
比如在自家院子里挖个坑,埋块刻着 “天下祥瑞” 的石头,然后假装无意中发现,献给父皇?
可这招也太老套了,父皇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见过,肯定一眼就能看穿,到时候少不了一顿重罚。
“要不…… 我假装生病,咳得昏天黑地,让父皇来看看我,然后我强撑着病体跟他说‘儿臣心系父皇,哪怕病入膏肓也时刻惦记着您’,说不定他老人家一时心软就夸我孝顺了?”
赵珩试探着说出这个想法,眼睛里带着一丝期待。
“你觉得你那点拙劣的演技能瞒得过皇帝的火眼金睛?”
玄凤嗤之以鼻,用翅膀指了指他的脸,“就你这红光满面、能吃能睡的样子,装病?
估计刚咳两声就被父皇看出破绽,别说夸奖了,不罚你个禁足三个月,抄写一百遍《论语》就算好的。”
赵珩越想越觉得无望,所有的想法都像泡沫一样,刚冒出来就破灭了。
他干脆往椅子上一瘫,摆烂道:“算了算了,我放弃了,爱咋咋地吧!
鸟屎洗头就鸟屎洗头,大不了我提前戴个头盔!
总比现在这样抓心挠肝的强,再想下去我头发都得愁白了。”
就在这时,福安小太监端着一杯刚泡好的茶进门,听到赵珩这丧气话,赶紧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看您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奴才心里都跟着不好受。”
赵珩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什么,你忙你的去吧,别在这儿杵着了,看着就闹心。”
福安把茶杯轻轻放在桌子上,搓了搓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压低声音说:“殿下,奴才刚才在御花园门口听几个洒扫的小太监闲聊,说皇上今儿个在御书房里发了好大的脾气,把砚台都给摔了,听说啊,是因为西域进贡的那批紫水晶葡萄,运到京城的时候坏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也有点打蔫,皇上心疼得不行,说那可是西域小国花了三年才培育出来的珍品,就这么糟蹋了太可惜。”
“烂了就烂了呗,多大点事儿。”
赵珩随口嘟囔着,心里毫无波澜,在他看来,不就是点葡萄吗,皇宫里什么山珍海味没有,犯得着发这么大火?
玄凤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托盘里蹦起来,翅膀一拍,差点把旁边的花瓶给扇倒,它飞到赵珩面前,眼睛亮得像两颗黑宝石:“蠢货!
这简首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啊!”
赵珩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什么机会?
难不成那葡萄里还藏着玉玺不成?”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点心渣吗?”
玄凤气不打一处来,用鸟喙啄了啄他的额头,“你想啊,皇上心疼那些葡萄,说明他看重这玩意儿。
如果你能想办法把剩下的葡萄折腾出点新花样,比如…… 比如做成葡萄味的胭脂水粉,或者酿造成葡萄美酒,再或者……”玄凤的话还没说完,福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小声插嘴道:“殿下,其实处理葡萄也不用那么麻烦,奴才小时候在乡下老家,看到过村里的老人把新鲜葡萄一串串挂起来,晒干了做成葡萄干,味道酸甜可口,还能放很久,过年的时候拿出来当零嘴,可受欢迎了。”
“葡萄干?”
赵珩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眼前瞬间亮了起来,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把桌子都掀翻,“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把剩下的好葡萄做成葡萄干,既能避免浪费,还能变出个新玩意儿,父皇见了说不定真能夸我一句会过日子!”
他越想越觉得这主意靠谱,甚至还开起了脑洞:“说不定我还能在葡萄干上做点文章,比如用葡萄干摆出个‘万寿无疆’的字样,或者把葡萄干和点心混在一起,做个葡萄酥、葡萄糕,父皇见了肯定觉得我心思巧妙!”
玄凤也点点头,翅膀拍得欢快:“这个主意不错,赶紧去办,说不定还来得及。。”
“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赵珩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脯,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抖擞,“福安,你赶紧去御膳房问问,看看还有多少完好的西域葡萄,再找些竹匾、棉线来,对了,还要最通风的屋子,越快越好!”
“哎,奴才这就去!”
福安被赵珩这突如其来的鸡血吓了一跳,赶紧应着,转身就往外跑,跑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赵珩看着福安的背影,又看了看玄凤,嘴角忍不住咧到了耳根:“没想到啊玄凤大人,福安这小太监平时看着不起眼,关键时候还挺能出主意的。”
玄凤傲娇地扬了扬脑袋,用翅膀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彩羽:“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罩着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不过你也别得意,这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成还两说呢。
赶紧去准备吧,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岔子。”
“知道了知道了,玄凤大人。”
赵珩一边应着,一边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怎么制作葡萄干,甚至己经想到了怎么包装才能显得更精致,好让父皇眼前一亮。
他一会儿觉得应该把葡萄分成大小均匀的串,这样晒出来更美观;一会儿又琢磨着,要不要在晒之前用温水洗一下,会不会更干净;甚至还脑洞大开地想,要不要往葡萄上撒点蜂蜜,这样晒出来的葡萄干会不会更甜。
玄凤看着他一会儿傻笑,一会儿皱眉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暗暗想着:这蠢货总算有点干劲了,希望这次能顺利点,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赵珩的第一个任务,就此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