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三年,我出征的丈夫终于要回来了,但是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孤苦伶仃的战友遗孤,
他的救命神医谷少主,和女扮男装进军营的好兄弟。1.听到丈夫要回来的消息时,
我的侍女小翠高兴的冲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恭喜小姐!姑爷估计明日就到了,
让人先传来书信给小姐报平安呢!”我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高兴的快要落泪。
火漆印是他独有的样式,展开信纸,那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可看着看着,
我的视线就模糊了。“小姐?您怎么哭了?”小翠慌了,连忙递上帕子,
“是不是姑爷在信里说什么了?”我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信上那几行字。他说边关凶险,
幸得三位姑娘照顾,如今凯旋,要将人一同带回府中安置。一位是战友战死留下的遗孤,
孤苦无依;一位是救了他性命的神医谷少主,
让我好生款待;还有一位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好兄弟”,要请回府中休养。
他洋洋洒洒写了三个人的不易,对他的照顾体贴,却连我这三年是死是活都吝于多问一句。
2.前几日去参加宫宴时,就有夫人凑过来嚼舌根,说沈将军在边关认了三个“红颜知己”,
个个都是绝色,回京就要一起娶进门。那时我还红着脸替他辩解,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如今看来,我才是那个自欺欺人的傻子。我捏着信纸的手越来越紧,
直到纸张被指甲戳破才猛地松开。信纸飘落在地,我喉咙里堵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眼泪突然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小姐……”小翠怯怯地唤我。我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
都说夫妻相聚是破镜重圆,可我看,是破镜难再圆。我哑着嗓子开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去……去收拾吧,把东西厢房都腾出来,仔细着些,别怠慢了……姑爷的贵客。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扶住门框,才没让自己倒下去。窗外的阳光明明很好,
我却觉得浑身发冷。我站了许久,想不通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少年郎,不过区区三年,
怎么就变成了薄情寡义的负心汉。3.当年我嫁给他时,
他还是个连像样甲胄都凑不齐的末流校尉,靠着一点微弱俸禄苟延残喘,
一边生活一边还他父亲欠下的赌债。而我的父亲是当朝首富,我自小锦衣玉食,
却一头热地看上了他眼底的少年意气,不顾全家反对,执意下嫁。我出嫁之时十里红妆,
嫁妆抬了整整八十箱,金银珠宝、良田商铺,几乎掏空了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
他说贤妻扶我青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我信了。于是他要练兵,我便拿出嫁妆里的银锭,
给士兵们添置冬衣;他要打通关节,我变卖了母亲传我的翡翠头面,给他上下打点。
为了给他攒军功,求父亲动用关系,给他争取了去先锋营的机会;他在边关染了风寒,
我连夜绣了护膝,托人千里迢迢送过去;就连他家里那点田产官司,
也是我低声下气求了县太爷才摆平。他忧心远在乡下的母亲妹妹,
我亲自派人将她们接到府中好生伺候着。可换来的是什么呢?
婆婆从乡下来无法融入其他贵妇人的社交圈,我处心积虑为她们搭桥牵线,
结果她当着京城所有夫人小姐的面说我就是个倒贴的,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当天不欢而散,我强撑着笑容送走所有人,
在她们同情的目光中一个一个解释婆婆只是性情直率,私下待我极好。小姑子更是妙手神偷,
偷拿我梳妆台上的珠钗去讨好别家公子被发现了。那位公子的妹妹送回来,嘲讽了她两句,
她反倒哭着向婆婆告状,说我“容不下她这个乡下丫头”,连一点首饰都不愿意分给她。
我谢过那位姑娘转头还要向小姑子赔礼道歉,又送了她一套珍珠头面。结果她转手一卖,
拿着钱到处救济贫困书生,企图像话本子一样有一天有一个人功成名就,
回来八抬大轿求娶她。现在想想,嫁给他我到底图什么?他无权无势,无才无貌,
家中还贫困。哦,他不是一无所有,他还有一张一张会吹牛画饼的嘴。这三年来,
我白天应付婆婆小姑的刁难,夜里对着孤灯缝补他的旧衣,算着他归来的日子。可现在呢?
他回来了,信里却只字未提我这三年的苦,满纸都是别人。我缓缓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信纸。
墨迹被眼泪晕开,锋利的字迹像刀子刻在我心上,嘲笑着我的自作多情。小翠在一旁看着,
眼圈也红了:“小姐,您这三年……”“别说了,我有分寸。”我打断她,声音轻得像叹息,
“去备些上好的茶叶点心,还有……把我那套西域的茶具找出来,神医谷的少主,
该用些体面物件。”我站起身,挺直了背脊。4.次日早晨,天还不亮,我就起来梳妆打扮。
小翠替我挽起头发,精心描眉画唇。“小姐素来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人,是姑爷没福气,
不懂得珍惜!”她替我插上钗子,“不过要是姑爷见了小姐如今的样子,
怕要是悔死写那封信回来。”我叹息摇头,
此时的境遇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把我抱在怀里念的书。“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
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念完我自己都笑了,起码人家是两情相悦,分开也是迫不得已,
我呢?一厢情愿罢了。“小姐,你念的是什么呀?”小翠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解的问我。
“是一首我曾经很喜欢的诗。”我淡淡的回应。曾经我也渴望着孔雀东南飞一般的爱情,
所以向飞蛾扑火一样扑向沈策,现在想想,我只恨当初听进去的只有孔雀东南飞,而不是氓。
我看着铜镜中梳妆打扮好的样子站起身,“走吧,我们去迎将军回府。”天刚亮,
已有百姓自发站在道路两侧夹道欢迎,许多人扶老携幼,眼里是盼亲人归来的热切。
可我听见人群里的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进耳朵。“看,那就是沈将军的夫人。
”“听说将军要纳妾呢,还是从边关带回来的,个个有本事。”“可怜哦,守了三年,
到头来……”我攥紧了衣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方马蹄声响起,尘土飞扬,
却没人肯退开半步。沈策一身银甲未卸,气宇轩昂地骑着马进城,勒马向百姓拱手致谢。
他比三年前高大了些,眉宇间多了杀伐气,再不是当年那个会对着我脸红的少年了。
他身后落后一步,跟着个同样骑在马上的戎装女子,眉宇间带着英气,
想必就是他信中说的“兄弟”阿昭。微风吹过,后面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角,
露出一个穿绿衣的清冷美人和一个白衫束发女子。抬头时,我们目光短暂交汇,
又随着帘子落下隔绝开来。百姓的议论声更大了:“就是她们!神医谷少主和那个孤女!
”我看着沈策骑马走近,带着人迎上去。他勒住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像在看一个久未谋面的陌生人。“倒是比从前清减了,看来这将军府的日子,委屈你了。
”他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关切,倒像是在嘲讽。我屈膝行礼,声音平稳:“劳夫君挂心,
一切安好。”他身后的女子已翻身下马,走到他身侧朝我抱拳:“这就是嫂子吧?
策兄经常和我们说起你,上次送来的护膝也十分暖和,多谢了。”哪怕早有准备,
我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那护膝是我连夜一针一线绣的,里面缝了平安符,
特意托人千里送去,他竟就这样给了旁人?京城里的流言,说他对这“兄弟”格外不同,
果然不假。我强撑着露出微笑:“阿昭妹妹客气。”转头看向沈策,
我压下喉间的哽咽:“夫君,我回府中等你,待你安顿好兵马,便为你接风洗尘。
”5.安置好客房时,天色已黑。我刚坐下想歇会喝杯茶,就听见院外传来沈策的脚步声。
“阿昭她们住得还习惯?清禾的药庐按她说的备妥了?阿凝的厢房有没有多放两盆炭火?
”他掀帘进来,张口便是一连串的问题,目光扫过我时,像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我还没来得及应声,旁边的小翠已经声音带着哭腔:“姑爷,您回府这半日,
没问过小姐一句累不累,倒先急着关心旁人!小姐为了打理这府里上下,
前几日熬得眼睛都肿了!”沈策瞬间拉下脸,反手就扬了一巴掌过去。“啪”的一声脆响,
小翠踉跄着跌在地上,半边脸颊立刻浮起红印。“一个奴才也敢教训主子?”他怒斥着,
竟真的伸手去拔腰间的佩剑,银鞘摩擦的声响刺得人耳疼,“今日我就教教你规矩!
”“住手!”我扑过去将小翠死死护在身后,后背抵着沈策的剑尖,
冰凉的触感透过衣料渗进来。“她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要动她,先杀了我!
”沈策的剑顿在半空,半晌冷笑一声,“你不过区区商贾之女,真以为我不敢吗?
”地上再凉也没有我的心凉,沈策剑还未收回,就这么直直的指着,我再也忍不住了,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被小翠扶起之后,我拿着茶盏朝他掷过去,他侧身一躲,
茶盏落在地上摔成碎片。“沈策!我为你劳心费力操持家中三年,你就是这么待我的吗!
带着其他女人登堂入室打我的脸,现在还拿剑指着我!”我越想越气,
把着他的手将剑横在我脖子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倒要看看沈大将军一回来就杀妻,
传出去你在朝堂上如何自处!”沈策浑身僵硬,
似乎是想不到平日都是软性子的我撒起泼这么疯癫。“策兄!”一声大喝突然从门外传来,
阿昭几步跨进来,伸手按住沈策握剑的手腕。她的手不大,指节却因常年握剑而泛着薄茧,
竟真的按住了他。“嫂子为你操持家事三年,你就算有火,也该好好说,
动刀动枪像什么样子?”沈策挣了两下没挣开,脸色更难看了。这时清禾扶着阿凝也进了来。
阿凝怯生生地拉了拉沈策的衣袖:“策哥,别生气了,
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声音软得像棉花,偏生沈策竟真的收了剑,
只是甩袖时狠狠瞪了我一眼。清禾蹲下身,往小翠手里塞了个瓷瓶,
低声道:“用酒化开敷上,明日就消了。”说完便跟着沈策和姜凝走了。阿昭看了我一眼,
没说话,也跟着走了。我把小翠搂进怀中,
任凭她抱着我的胳膊哭得浑身发抖:“小姐……我们走吧,回苏府去,
这地方太欺负人了……”我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抬手抚了抚后背,
那里的衣料已被冷汗浸得发潮。原来这就是他归来的样子。带着一身荣光,
和一把对准我的剑。6.晚些时候,沈策被军中旧部叫走议事,府里暂时安静下来。
思索再三,我提笔写下几封信让小翠趁着夜深人静替我送出去。听到我的吩咐后,
小翠有些惊讶,“小姐,我们当真要这样做?”我点点头,只是让她去送。小翠不再多言,
拿着信离开。次日。陛下身边的秦公公一早就带着圣旨来了,我和沈策一同跪在大厅接旨。
“赏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一连次的赏赐下来,听的我都有些眼花缭乱,最后托他的福,
我还封了个诰命夫人。秦公公走后,沈策眼里的自得已经藏不住,他看着我轻哼一声,
“苏婉,能跟了我是你八辈子的福气,所以懂事点,我早日把她们三人娶进门,
也早点有人与你分担府中事物。”我衣袖下的手攥紧,之前圣旨还未下来前,
他用无稽之谈敷衍我,现在圣旨一到装都不装了吗?“我不稀罕。”“你说什么?
”我听到沈策不可置信的声音。“我不稀罕,沈策,我们和离吧。”我平静的看着他,
又重复了一遍。他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语气缓和了些,“小婉,我知道你爱我,
只是吃醋了。可我是大将军,注定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但是我答应你,
这辈子只有你是我的最爱。”“是不是你心里清楚。”看着他佯装深情的样子真是令我作呕,
一秒都不想多待,我拂袖而去。把我当傻子吗?之前那么对我,
以为稍微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像狗一样贴过来讨好她。我刚走到回廊,就被沈策一把攥住手腕,
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苏婉,你闹够了没有?别给脸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