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边也该打
我以为那己是世间极致的酷刑。
此刻脸上***辣的疼，却让我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连那蚀骨之痛都被压了下去。
“李玄宸，你当众说我苏清漪配不上你，是吗？”
一道清冷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声线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
我猛地睁开眼。
雕梁画栋，琼楼玉宇，满园的奇花异草在金色的阳光下摇曳生辉。
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站在我面前的，是那张我魂牵梦萦，刻骨铭心，曾在血与火中为我凋零的脸。
长发如瀑，凤眸含煞，一身白衣胜雪，风华绝代。
是苏清漪。
我的未婚妻，苏清漪。
她还活着……她还这么年轻，眉宇间还带着属于少女的倔强与骄傲，而不是那个满身血污，为了挡住围攻我的敌人，被法宝洞穿身体时，望着我那凄然一笑的模样。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清漪……”我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想确认这不是我临死前的又一场幻梦。
“别碰我！”
她眼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厌恶，仿佛我的触碰是什么脏东西。
她猛地后退半步，反手又是一巴掌，狠狠地甩在我的脸上！
“啪！”
这一声，比刚才更加清脆响亮。
周围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惊呼。
我迟钝的思绪终于被这一巴掌彻底打醒，开始环顾西周。
父皇，母后，太子大哥，还有我那些平日里笑里藏刀的“好兄弟”们，此刻都坐在不远处的御座与席位上，用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还有幸灾乐祸的复杂目光，看着我们。
这里是皇家御花园，今天，是十年一度的百花宴。
我明白了。
我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二十岁这一年，回到了我与清漪关系彻底破裂的这一天。
就在昨天，为了讨好父皇最宠爱的长公主，也为了打击镇北侯府的势力，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那句混账话——“苏家女不过一介武夫，粗鄙不堪，怎配得上本王？”
上一世，清漪在百花宴上找到我，质问我时，也如现在这般，给了我一巴掌。
而当时的我，只觉得失了颜面，勃然大怒，甚至拔剑相向，虽未伤她，却也彻底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的情分。
从那以后，她见我再如陌路，首到最后……为我而死。
无尽的悔恨如同潮水，瞬间将我淹没。
但下一刻，一股近乎扭曲的狂喜，又从我心底最深处涌了上来。
真好。
她还愿意打我，还愿意……怨我。
我看着她因愤怒而微微泛红的眼眶，还有那紧紧抿着，不肯泄露半分软弱的唇，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迎着她冰冷的视线，踏前一步。
苏清漪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眼中满是戒备，仿佛我再靠近，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拔剑。
但我没有。
我只是主动握住了她刚刚打我的那只手，轻轻地，用我的手掌将它完全包裹。
她的手冰凉刺骨，还在微微颤抖，掌心因方才的用力而泛着红。
然后，我将她的手掌，轻轻贴在了自己另一边还未红肿的脸上，声音是连我自己都未曾想过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乞求：“这边也该打。
清漪，是我错了。”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只要你不解气，今天想怎么打，我都受着。
别气坏了自己。”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死寂。
整个御花园落针可闻。
我清楚地看到，苏清漪那双总是清冷如寒潭的凤眸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与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