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外。
城市璀璨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一直蔓延到天际线。
但这片奢华的夜景，被冰冷的防弹玻璃隔绝。
也隔绝了夏小柔渴望的自由。
室内恒温如春。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香薰的幽冷气息。
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目的光。
落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
也落在夏小柔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
她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穿着剪裁完美的真丝睡裙。 赤脚踩在触感细腻的羊毛地毯上。
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只有一股寒意，从脚底，沿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心脏。
天鹅绒沙发旁的水晶茶几上。
随意搁置着几个打开的丝绒首饰盒。
里面躺着钻石项链、鸽血红宝石耳坠、翡翠手镯。 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足以让普通人奋斗一生。
在夏小柔眼里。
却只是锁链。
是这座金丝雀囚笼里，更精致的装饰品。
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轻响。
咔哒。
声音不大。
却像惊雷一样在死寂的空气中炸开。
夏小柔单薄的肩膀几不可察地一颤。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
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身体瞬间僵硬如石。
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带着室外的寒气走了进来。
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
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形。
是楚天阳。
这座冰冷宫殿的主人。
也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他随手将昂贵的定制外套扔给候在一旁的管家。
动作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深邃的目光。
像精准的雷达。
瞬间就锁定了客厅中央那个僵直的身影。
他大步走过来。
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每一步。
都像是踩在夏小柔紧绷的神经上。
她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试图用疼痛压下那汹涌而上的、源自骨髓的恐惧。
“怎么站在这儿？” 楚天阳低沉的声音响起。 没什么温度。
却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占有。
他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
瞬间将她完全笼罩。
不容她反应。
也不容她后退。
他长臂一伸。
便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动作强势而自然。
仿佛她天生就该属于这个位置。
夏小柔的身体在他触碰到的那一刻。
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冰冷的真丝睡裙。
贴着他熨帖的西装面料。
传递过来的。
却是更深的寒意。
“冷？” 楚天阳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颤抖。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
像是要用自己的体温驱散她的寒冷。
又像是要将她彻底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夏小柔被迫紧贴着他坚硬宽阔的胸膛。
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
这曾是她少女时期隐秘幻想过的味道。
如今。
却只让她胃里翻江倒海。
每一次呼吸。
都伴随着窒息般的痛苦。
她不敢挣扎。
连细微的抗拒都不敢。
只是死死咬着下唇。
直到尝到一丝血腥的铁锈味。
身体僵硬地承受着他的拥抱。
像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楚天阳似乎很满意她的“温顺”。
或者说。
是满意她的不敢反抗。
他微微低下头。
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到她冰凉的发顶。
一只手。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抬起了她低垂的下巴。
被迫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那里面。
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有审视。
有迷恋。
还有一丝……她无法理解的阴郁？
“今天送来的项链，不喜欢？” 他的指腹。
带着薄茧。
有些粗糙地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
目光。
却落在她光洁空荡的脖颈上。
那里。
本该戴上他今天让人送来的那条镶满钻石的“星辰之泪”。
夏小柔的心脏狂跳。
几乎要撞碎胸腔。
她张了张嘴。
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艰难地摇头。
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不喜欢？
她怎么敢不喜欢。
她的一切喜好。
都早已被他强行剥夺。
留下的。
只有必须接受的义务。
楚天阳似乎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
转而探向她睡裙的领口。
冰凉的指尖。
不经意间划过她颈后敏感的肌肤。
激起一片战栗的鸡皮疙瘩。
“下次戴上。” 他语气平淡。
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像是在吩咐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配你。” 他补充道。
声音低沉。
仿佛带着一丝……宠溺？ 却让夏小柔感到更深的恐惧。
她像一个提线木偶。
被他禁锢在怀里。
动弹不得。
连灵魂都被挤压得喘不过气。
奢华的水晶灯光芒刺眼。
空气里昂贵的香薰味道浓郁得发腻。
这一切堆砌起来的极致物质享受。
对她而言。
都是缓慢绞杀灵魂的刑具。
楚天阳似乎终于抱够了。
或者。
是感受到了她灵魂深处散发出的抗拒。
他松开了手臂。
但强大的压迫感并未散去。
他走到吧台。
为自己倒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
冰块碰撞杯壁。
发出清脆而冰冷的声响。
夏小柔终于获得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几乎是踉跄着后退一步。
身体依旧僵硬。
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
仿佛还残留着灼烧般的印记。
她垂着头。
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掩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为什么…… 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这个无声的呐喊。
在她心底疯狂咆哮。
每一个字。
都浸满了血泪。
恍惚间。
视线似乎有些模糊。
眼前奢华的客厅景象开始扭曲、褪色。
取而代之的。
是阴暗潮湿的…… 散发着灰尘和汗水混合气味的…… 学校体育器材室！
刺耳的嘲笑声。
毫无预兆地穿透时空。
狠狠扎进她的耳膜。
“看看这是谁啊？我们班的好学生夏小柔？” “啧，装什么清高？” “穿得这么土，也好意思出来晃？” ……
几个模糊却充满恶意的身影。
将她堵在冰冷的墙壁和一堆废弃的垫子之间。
为首的那个少年。
身形高大。
面容英俊得惊人。
嘴角却噙着一抹残忍又玩味的笑意。
眼神冰冷。
像在看一件垃圾。
是楚天阳！ 是高中时期的楚天阳！
他伸出手。
不是拥抱。
而是带着十足的羞辱意味。
狠狠推了她一把！
“滚开，别挡道！” 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
“啊！” 夏小柔低呼一声。
猛地从可怕的闪回中惊醒。
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差点站立不稳。
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像是要挣脱束缚跳出来。
那种被围堵、被羞辱、被推搡的绝望和恐惧。
时隔多年， 依旧清晰得如同昨日。
她下意识地抬头，惊恐地看向吧台边的男人。
楚天阳正端着酒杯，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动静。
微微侧过脸。
深邃的目光扫了过来， 带着一丝探究。
夏小柔立刻像受惊的兔子， 猛地低下头。
双手死死绞在一起，指甲更深地陷进掌心的软肉里。
试图用更尖锐的疼痛。
来掩盖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恐惧和……恨意。
他毁了她最美好的青春。
让她成了整个高中时期的笑柄。
让她在无数个夜晚被噩梦惊醒。
如今，却用一座镶金嵌玉的牢笼将她囚禁。 用令人窒息的溺爱将她包裹。
用最强势的姿态宣示着所有权。
为什么？ 楚天阳，为什么？ 你给了我一个地狱， 又给了我一个镀金的囚笼？ 这到底是爱？ 还是另一种更残忍的折磨？
她站在冰冷华丽的光晕里。
感受着身后那道如有实质的目光。
身体僵直， 灵魂却在无声地尖叫、哭泣。
在这座用金钱和权力堆砌的囚笼里。
她连呼吸， 都带着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