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另一个我

诡梦纪 雨夜流风 2025-08-16 15:4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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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自己死定了。

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往下坠,耳边只剩风在嚎。

可就在我闭眼准备摔成肉饼的刹那,“砰”的一声闷响——我没砸在地上,而是砸进了一张软绵绵的床。

床垫子熟悉得离谱:蓝格子床单、中间那滩洗不掉的可乐渍、还有我上周才换的柠檬味香包。

我愣了半秒,猛地坐起。

房间亮着台灯,暖黄的光打在书桌上,电脑屏保是《赛博朋克2077》的夜城夜景,右下角时间显示:07:15——正是我每天起床打卡的点儿。

窗外豆浆机“嗡嗡”响,楼下大爷在吊嗓子,一切都跟普通清晨没两样。

“操,原来真是梦?”

我掐自己大腿,生疼。

可下一秒,我就发现不对劲——床头站着一个人,背对我,穿我那件印着小熊的睡衣,头发乱得跟我昨天没洗一模一样。

我嗓子发干:“喂?”

那人缓缓回头。

我瞬间头皮炸开:那张脸就是我的脸,却像被水泡了三天三夜,皮肤浮肿发白,嘴唇紫黑,眼白全被血丝爬满。

他咧嘴冲我笑,嘴角“嘶啦”裂到耳根,露出一排尖细的、像磨过的铁钉牙。

“惊不惊喜?”

他用我的声音说话,却带着湿冷的回音,“你拼命往回跑,跑进了自己的卧室,也把我带回来了。”

他抬起手,指尖滴答滴答掉黑水,把地板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我想跳床,却发现脚踝被什么缠住——低头一看,被单竟变成一节旧铁轨,锈迹斑斑,把我死死锁在床上。

那“我”俯下身,脸贴脸,瞳孔里映出我惊恐的倒影:“现在,轮到你躺在这里,我去替你上班、替你吃饭、替你活。”

他伸出舌头,舌尖分岔,像两条小黑蛇,轻轻舔过我的鼻梁。

我闻到死亡一样的铁锈味。

紧接着,房间开始扭曲,墙壁像泡发的木耳鼓出大包,台灯“滋啦”一声炸成火花。

天花板裂开,一只巨大的、没有五官的脸倒吊下来,发出轰隆隆的笑——正是刚才被我劈开的那张雾脸!

裂口处滴下滚烫的铁浆,落在我胸口,烫出焦糊的肉香。

我惨叫着拼命挣扎,铁轨却越缠越紧,几乎勒进骨头。

那“我”站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拿起我桌上的工牌,挂到自己脖子,冲我摆摆手:“晚安,打工人。”

随后,他转身走向门口。

门开的一瞬间,不是客厅,而是那座雾气弥漫的铁路桥!

老头站在桥头,手里晃着那张泛黄合同,冲我诡异地点头。

门“砰”地合上,房间陷入漆黑,只剩我一人被锁在变成铁轨的床上,耳边传来“哐当哐当”的列车声,越来越近——而我,动也动不了。

我以为自己这回是真完了——黑房间、锁链般的铁轨、扑面而来的火车轰鸣,全都像***判决书上鲜红的章。

可就在车轮声几乎碾到我耳膜时,“啪”的一声脆响,灯泡又亮了,刺得我眯起眼。

光线里,我看见自己的双手竟死死攥着那张老头递给我的黄纸合同。

纸页完好无损,上面却多了一行刚干的墨迹:“周野——自愿续签十年。”

我脑袋嗡的一声。

这他妈根本不是我签的!

我疯狂甩手,想把纸扔掉,可它像长在我掌心,甩得血珠首飞也甩不掉。

更邪门的是,纸上的墨迹开始蠕动,像一条黑线蛇,顺着我虎口钻进血管。

冰凉一路爬向心脏,所过之处皮肤鼓起黑色的铁路线,仿佛要把我的血管改造成新的铁轨。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

我回头——卧室不见了,我又站在那座雾桥上。

老头却换了一身笔挺的列车长制服,肩章亮得晃眼,手里提着一盏老式的煤油灯。

他脸也不皱了,背也不驼了,整个人年轻了二十岁。

“欢迎来到返程列车,周先生。”

他冲我鞠了个半躬,语气礼貌得像五星级酒店的管家。

我嗓子发干:“返程?

什么意思?”

老头抬手往雾里一指。

浓雾像舞台帷幕一样“唰”地拉开,露出一列漆黑的蒸汽火车,车头漆着一行白字——000号。

车窗里探出无数个“我”:穿校服的、穿西装的、穿病号服的,甚至还有穿寿衣的,每个“我”都面无表情,齐刷刷盯着站台上的我。

“你以为刚才劈开的那张巨脸是敌人?”

老头笑了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其实它是你的上一任‘自己’。

每十年,合同到期,就得换一个‘周野’上岗。

上一个被你砍了,现在轮到你当车头,去雾里接下一个倒霉蛋。”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腕——黑色的铁路线己经爬到肘弯,皮肤开始泛出金属冷光。

我拼命用指甲去抠,却只刮下一层薄薄的铁皮。

老头把煤油灯递给我,灯罩里跳动的火苗竟是我刚才被铁浆烫焦的记忆画面:电脑屏保、豆浆机、楼下吊嗓子的大爷……一幕幕像走马灯在火里翻滚。

“别挣扎了。”

他拍拍我肩膀,金属触感透过制服传来,“你早就签了字——在梦里,每一次‘我以为我醒了’,其实都是合同自动续约的指纹确认。”

我张口想骂,却发出“呜——”的一声汽笛长鸣。

低头一看,自己的胸口裂开一道漆黑的炉门,里头燃着暗红的火,火里烧着一叠叠旧车票,票根上全写着同一个目的地:雾桥。

老头把我往000号车门轻轻一推。

我踉跄着跌进驾驶室,双手不受控制地握住冰冷的操纵杆。

车窗外的浓雾里,慢慢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小熊睡衣的“我”,正拼命往桥这边跑,脸上写满“我要回家”。

老头在站台上抬手看怀表,对我露出职业微笑:“发车时间到,周野司机,请鸣笛。”

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悠长的汽笛声——“呜——”列车启动,铁轮碾过雾桥,而我,成了下一班噩梦的列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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