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的钝痛还没褪去,耳边先炸响一阵尖锐的女声,不是他那催命的女主管,倒像是戏台上掐着嗓子的花旦:“娘娘!
您可算醒了!
吓死奴婢了!”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入目是刺目的明黄帐顶,绣着密密麻麻的凤凰纹样,看得他密集恐惧症都快犯了。
这哪是医院?
分明是哪个暴发户的婚庆现场。
“水……” 喉咙干得像砂纸,张伟哑着嗓子开口,却惊得自己一哆嗦 —— 这声音软得能掐出水,跟他那烟酒嗓八竿子打不着。
一只温软的手递过青瓷茶杯,杯沿还雕着缠枝莲。
张伟抬眼,看见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青绿色襦裙,眼圈红得像兔子:“娘娘慢点喝,刚醒着呢。”
娘娘?
张伟脑子里 “嗡” 的一声,混沌的记忆碎片开始冲撞 —— 加班到凌晨的 ***,刺眼的远光灯,货车司机惊恐的脸,还有他最后那个念头:“这月全勤奖泡汤了……”他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
这不是他那晒得发黑还带着脂肪瘤的脖子!
“镜子!”
张伟抓过小姑娘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 “哎哟” 一声,“快给我找面镜子!
大的!”
铜镜被捧来时,张伟几乎是抢过去的。
镜面不算清晰,却足够映出那张脸 —— 柳叶眉,杏核眼,琼鼻樱唇,肤白胜雪,明明是张倾国倾城的美人脸,此刻却因为他眼底的惊恐,显得几分狰狞。
“操……” 张伟对着镜子无声地骂了句,指尖戳了戳镜中人的脸颊,软的。
他又猛地低头,视线扫过胸前 ——“砰!”
铜镜砸在地上裂成两半。
“娘娘!”
小姑娘吓得跪坐在地,“您别吓奴婢啊!”
张伟捂着脑袋,脑子里像有两台拖拉机在对撞。
他,张伟,二十西岁,某互联网公司资深社畜,昨天刚为了 KPI 熬到心肌缺血,怎么一睁眼就成了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我是谁?”
他抓住小姑娘的肩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现在是什么朝代?
我在哪?”
小姑娘泪眼婆娑:“娘娘您是镇国将军的嫡女,大胤王朝的太子妃沈云昭啊!
这里是东宫的凤仪宫…… 您前日失足落水,昏迷了两天两夜,难道……”太子妃?
沈云昭?
大胤王朝?
张伟眼前一黑,差点栽回去。
穿越?
还穿成了个女的?
还是个太子妃?
这比让他改十版方案还离谱!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细的嗓音:“李嬷嬷来了,给太子妃娘娘验身。”
验身?
张伟脑子还没转过弯,就见一个穿着灰衣、面容严肃的老嬷嬷,带着两个小太监,径首闯了进来,眼神在他身上一扫,透着审视。
“太子妃娘娘醒了?
正好,” 李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福了福身,“陛下和皇后娘娘吩咐了,您落水后身子不适,需得让老奴查验一番,也好安心。”
查验?
查什么?
张伟看着老嬷嬷那眼神,再结合自己这新身份,一个荒诞又惊悚的念头窜了出来 —— 这是要检查 “贞操”?
他一个纯爷们,哪受过这待遇!
“滚!”
张伟猛地吼了一声,声音虽是女声,却带着他骨子里的痞气,“谁让你们进来的?
出去!
都给我出去!”
李嬷嬷愣了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
老奴是奉了旨意……旨意也不行!”
张伟急中生智,猛地捂住胸口咳嗽起来,身子晃了晃,故意压低声音,气若游丝,“我…… 我落水后染了风寒,太医说要静养,见不得风,更…… 更碰不得生人。
若是过了病气给你们,谁担待得起?”
他一边咳一边偷瞄,看见李嬷嬷果然迟疑了。
这古代人不都信这个吗?
旁边的小姑娘也反应过来,连忙跪着上前:“是啊李嬷嬷!
太医刚来看过,特意嘱咐了要避人!
您看娘娘脸都白了……”李嬷嬷盯着张伟煞白的脸(其实是吓的),又看了看地上的碎镜,眉头皱成个疙瘩。
太子妃前日落水蹊跷,陛下确实关心,可若是真过了病气……“也罢,” 她最终哼了一声,“既然娘娘不适,那老奴改日再来。
只是娘娘身子要紧,莫要任性才是。”
说罢,带着人悻悻地走了。
门一关,张伟腿一软差点瘫回床上,后背全是冷汗。
“娘娘……” 小姑娘惊魂未定地扶着他,“您刚才好吓人……”张伟喘着粗气,看着眼前这张忠心耿耿的脸,突然想起她刚才的名字。
“你是…… 翠微?”
翠微点点头,眼眶又红了:“奴婢在。”
张伟捂住脸,哀嚎一声,声音闷闷地从指缝里漏出来:“完了…… 这下真成‘太子妃’了……”他这社畜的末路,怎么就走到凤榻上来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的碎镜上,映出无数个扭曲的人影。
张伟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彻底跑偏了。
而那条所谓的 “升职记”,怕是从一开始,就是部血泪斑斑的吐槽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