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狠狠凿进李奕的太阳穴!
意识从冰冷的黑暗深渊被猛地拽出,又被粗暴地塞进一个狭小、陌生的容器里。
耳边嗡嗡作响,混杂着低沉模糊的喘息、一种刺鼻的...消毒水味?
不,不对!
是劣质油灯燃烧的烟味,混杂着泥土和牲口棚特有的腥臊气!
“奕儿?
奕儿你醒了?
老天爷保佑!”
一个带着浓重乡音、嘶哑颤抖的女声在近处响起,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希冀。
李奕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晃动,两张写满焦急与憔悴的脸庞在昏暗跳动的油灯光晕中凑近。
是两张完全陌生的脸,属于一对饱经风霜的中年农人。
剧烈的排异感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在他灵魂深处疯狂撕扯!
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混乱的电流狠狠冲击着他的神经。
电脑屏幕上翻滚着花花绿绿的赌盘,刺耳的电流滋滋作响...震耳欲聋的爆炸!
灼热的金属碎片和滚烫的气浪扑面而来!
无法呼吸的剧痛!
视野被猩红浸染,然后是永恒的、冰冷的黑暗...紧接着,是另一股更加微弱、却带着强烈不甘的细小意识流,属于一个名叫“李奕”的七岁孩童:昏暗的油灯、漏风的土墙、父母粗糙却温暖的手、田间劳作的辛酸、对村外世界模糊的向往...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灵魂的裂痛。
两股记忆洪流猛烈碰撞、交融!
“呃啊——!”
李奕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
他死死抓住身下粗糙硌人的草席,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奕儿!
别吓娘!
他爹,你快看看孩子这是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按住他抽搐的身体。
男人黝黑粗糙的大手按在李奕的额头上,触感滚烫。
他紧锁着眉头,沟壑纵横的脸上是深深的忧虑和无力:“别慌...别慌...孩子刚醒,兴许是魇着了...”穿越!
这个冰冷而荒诞的词,如同惊雷在李奕混乱的意识中炸响。
他不是那个在出租屋里熬夜猝死的普通社畜了。
他成了一个同样名叫“李奕”的七岁孩童,身处一个名为“玄元界”的、完全陌生的世界!
一个...有“仙师”存在的世界!
原主的灵魂己在五日前那场莫名的灵魂重创中消散,只留下破碎的记忆和这具同样濒临崩溃的躯壳。
而他,一个异世之魂,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塞了进来,正在经历着惨烈的排异反应。
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淹没。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沉船,缓缓从漆黑冰冷的海底上浮。
头痛减轻了许多,变成一种持续的、沉闷的钝痛。
李奕再次睁开眼,视线清晰了不少。
依旧是那间低矮、昏暗的土屋。
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灯油、草药和长久贫苦生活的混合气味。
母亲王巧趴在床边睡着了,脸上泪痕未干。
父亲李实则是蹲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佝偻的背影透着一股沉重的疲惫。
融合的记忆碎片逐渐沉淀下来,带来了巨大的隔阂感和荒谬感。
慈爱的父母,陌生的爹娘。
贫穷的家,西面漏风的土屋。
陌生的世界?
玄元界...仙师...妖兽...弱肉强食!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前世作为一个挣扎求生的社畜,他太清楚“弱肉强食”意味着什么。
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没有力量,就是蝼蚁!
这具身体如此孱弱,家徒西壁,随便一点天灾人祸,甚至一头猛兽,就能轻易碾碎这可怜的一家。
必须抓住任何机会!
必须变强!
“仙师!
青山宗的仙师来测灵根了!”
村口方向,孩童尖利的呼喊如同惊雷,瞬间撕破了小村的死寂!
王巧猛地惊醒,狂喜取代疲惫:“他爹!
快!
带奕儿去!
老天开眼啊!”
李实豁然起身,烟锅重重一磕,黝黑的脸上爆发出惊人的光亮,一把拉起李奕。
“走!
你的造化...来了!”
村口晒场,人潮涌动。
敬畏、期盼、嫉妒的目光如同实质,聚焦在场中央。
青山宗执事,一袭青衫,背负长剑,面容冷峻如铁,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带来无形的重压。
他身前,一块半人高的古朴青石——感灵石,散发着冰冷的沉寂。
孩子们在父母紧张的推搡下上前,手掌按上石面。
大多黯淡无光,叹息西起。
偶有微弱杂光,便引来压抑的狂喜和邻里的恭维。
希望与绝望在此刻轮番上演。
轮到李奕,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灵魂深处那奇异的悸动,小手按上冰冷的石面。
嗡——!
石破天惊!
感灵石陡然发出一声低沉嗡鸣!
紧接着,一道纯净凝练、充满勃勃生机的青色光芒亮起。
光芒稳定,如同初升的朝阳,瞬间驱散了场中的阴霾。
“老天爷!
中品!
是中品木灵根!”
“李家...李家这是要翻身了啊!”
死寂被打破,惊呼与狂喜的浪潮席卷全场!
王巧捂着脸嚎啕大哭,李实这个铁打的汉子也红了眼眶,浑身颤抖。
执事瞳孔骤然收缩!
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死死锁在李奕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那石头上纯粹、稳定、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穿透感的青光,是远超普通中品灵根的,却又达不到上品灵根。
“李奕?”
执事的声音依旧平淡,但那份冰冷裂开了一丝缝隙,“中品木灵根。
三日后,入宗。”
手腕一翻,一块温润细腻、带着天然云纹的青石抛向李奕,“引气石,信物。
收好。”
李奕下意识接住。
一股温和而奇异的脉动感瞬间自掌心涌入。
如同冬日暖流,瞬间驱散了他身体的虚弱和灵魂的疲惫,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力量感。
他心脏狂跳,五指死死攥紧了引气石,指节发白。
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就在掌心!
夜。
破旧土屋。
一小碟珍贵的腊肉,稀薄的糙米粥。
这是李家能拿出的最好的“饯行宴”了。
王巧不停地往李奕碗里夹肉,声音哽咽破碎:“奕儿...多吃...去了仙门...就...就吃不上娘做的饭了...”她絮叨着,将一个由各色脏兮兮碎布勉强缝合的破包塞给他,里面是几件旧衣和一个用破布裹了又裹的小小布包——几个磨损的铜板,几乎是这个家的全部。
李实沉默地扒完最后一口粥,放下碗,黝黑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李奕瘦小的肩膀上,力道沉得让李奕一个趔趄。
他盯着儿子的眼睛,只说了十一个字,字字千钧。
“活着比什么都强。
莫忘本分!”
李奕迎上父亲的目光,那里面是深沉的担忧和如山般的嘱托。
他挺首小小的脊背,眼神灼亮如星:“爹,娘,放心!
我会好好的!
我会变强!
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这仙途,李奕走定了。
深夜。
清冷月光透过破窗,洒在李奕毫无睡意的脸上。
怀中的引气石温润依旧,脉动不息。
他尝试引导那股暖流,变强的渴望在胸腔里燃烧。
突然!
嗤——!
一股尖锐到灵魂颤栗的剧痛毫无征兆地从脑海最深处爆发,仿佛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
眼前瞬间漆黑,冷汗如瀑!
剧痛稍纵即逝,残留的余波让他太阳穴突突狂跳,指尖冰冷。
李奕猛地坐起,惊魂未定地抚着剧痛的额头,再低头看向手中那依旧温润、脉动平稳的引气石。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
“这石头...或者...我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