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脸颊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耳边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宴会厅远处的音乐。
他记得。
他什么都记得。
并且，他选择在此刻，用最首接的方式，撕开了她层层包裹的伪装。
恐慌先于理智攫住了她。
不能再谈下去，绝对不能。
她猛地别开视线，不再看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抽出还残留着他温度的手腕，脚下也向旁边挪了半步，企图从他身影的笼罩下逃离。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语速飞快，几乎是仓促地打断可能继续的对话，目光慌乱地扫向主厅的方向，寻找着脱身的借口“抱歉，我好像看到王教授在找我，关于明天…明天的分组讨论……”蹩脚的理由。
她甚至不确定王教授是否在场。
顾奕的眸光沉静，看着她显而易见的慌乱，看着她急于逃离的姿态，嘴角那丝极淡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些，像是早己预料到她的反应。
他没有阻止她抽回手，却也没有让开位置，依旧将她困在这方昏暗的天地里。
就在苏晚晚几乎要硬着头皮，不管不顾地从他身侧挤过去的瞬间——宴会厅的主麦克风突然响起，清晰洪亮的声音如同潮水般瞬间覆盖了所有的窃窃私语和音乐，也无比清晰地荡进了这个紧绷的角落：“各位来宾，请安静！
现在，即将公布本届论坛最高奖项——个人杰出研究金奖的获得者！”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苏晚晚准备逃离的动作猛地僵住，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却是因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原因。
主持人的声音继续着，带着渲染气氛的激昂：“让我们恭喜，两位来自A大的杰出青年学者——”她的呼吸屏住了，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顾奕。
他也正看着她，昏暗光线下，那双眼睛里的浓烈情绪似乎稍稍收敛，转而覆上一层难以言喻的专注和某种…了然。
然后，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苏晚晚！”
掌声如同雷鸣般骤然响起，聚光灯柱如同拥有生命般，在场内飞速扫视，寻找着获奖者的身影。
苏晚晚还处在巨大的震惊和先前未褪的慌乱中，愣在原地。
几乎是同时，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念出了那个此刻离她最近、也最让她心神不宁的名字：“以及，顾奕！”
巨大的光柱精准地打进了这个昏暗的角落，瞬间将两人笼罩在无比明亮的光晕之中，无所遁形。
黑暗与隐秘被瞬间驱散，他们暴露在全场所有人的目光下。
苏晚晚被强光刺得微微眯了一下眼，下意识地抬手稍作遮挡，心跳如擂鼓。
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只温热的手掌己经轻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贴上了她的后腰。
是顾奕。
他微微俯身，靠得极近，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只有她能听见，混合着温热的气息和尚未散尽的某种情绪：“领奖了，苏小姐。”
那语调平静，却像带着钩子，勾得她心尖发颤。
说完，他极其自然地用那只手在她腰后轻轻一带，引导着她，并肩从角落里走出，一步步迈向那灯火辉煌、万众瞩目的舞台。
每一步，都踩在如潮的掌声和无数聚焦的目光上。
每一步，也仿佛踩在苏晚晚仍未平息的心跳和那片被他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的心湖上。
逃离被迫中断，他们以最耀眼的方式，被命运——或者说，被那个男人——推向了共同的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