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扑到门口,正撞见稳婆抱着襁褓出来,布角还沾着血珠:“王公子!
是个大胖小子!
哭声亮得能震碎瓦砾,将来定是武道奇才!”
产房里,妻子林月瑶脸色苍白如纸,却死死盯着襁褓中皱巴巴的小脸。
婴儿攥着的小拳头突然松开,露出掌心一点淡金色胎记,像枚缩小的星纹。
她虚弱地笑了,泪水混着汗珠子滚进鬓角:“尘哥,你看他…… 多像你小时候。”
王尘伸手想抱,指尖刚触到襁褓边缘又猛地缩回 —— 他常年练剑的手布满厚茧,怕刮伤孩子嫩得像豆腐的皮肤。
稳婆在一旁打趣:“王公子战场上挥剑斩敌时眼都不眨,这会儿倒成了惊弓之鸟。”
他没接话,只是蹲在床边,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婴儿的脚丫。
小家伙突然踹了他一脚,力道竟带着股蛮劲。
王尘喉头一哽,突然想起三天前观星台的异象:紫微星旁爆出新星,钦天监说这是 “将星降世” 的征兆。
“就叫发伟吧。”
林月瑶抚着婴儿柔软的胎发,声音轻得像羽毛,“愿他这辈子,能凭自己的本事立足天地,不辱没王家的名声。”
窗外忽然飘起雪来,落在楚家老宅的青瓦上簌簌作响。
王尘抬头时,正看见院角那棵百年银杏的枝桠上,落了只从未见过的银羽仙鹤。
仙鹤对着产房的方向唳鸣三声,鸣声清越如玉石相击。
“是吉兆啊!”
守在院外的王家老管家捋着胡须笑,“当年王公子出生时,也有白鹰落在屋顶呢!
这孩子,将来定比你更有出息。”
王尘把耳朵凑近婴儿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突然红了眼眶。
他想起三年前在异族战场许下的愿 —— 若能活着回来,定要护妻儿一世安稳。
如今抱着这团温热的小生命,他突然觉得,那些刀光剑影里拼来的功名,都不及此刻掌心的温度。
林婉卿拉过他的手,按在婴儿后背。
隔着薄薄的襁褓,能感受到小家伙均匀的呼吸。
“你看他后背,” 她轻声道,“和你一样,有块月牙形的胎记。”
王尘指尖抚过那处肌肤,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王家血脉里,藏着星辰的力量。”
他望着窗外漫天飞雪,突然握紧拳头 —— 为了这孩子,他要把这乱世踏平,给他一个能安心练剑的天下。
婴儿在襁褓里咂了咂嘴,小脸上绽开个无意识的笑容。
王尘和林婉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
产房外的风雪还在呼啸,产房内却暖得像开春的池塘,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奶香,混着新生的甜。
此刻,家族议事的聚星殿内,十二根刻满星图的盘龙柱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将殿中众人的脸庞映照得格外肃穆。
家主王啸天端坐于玄黄石座上,紫金冠下的目光如曜日般威严,他指尖轻叩扶手,殿中悬浮的星辰沙盘便泛起涟漪 —— 那是王家历代先祖的神位,每一颗星辰都代表着一位曾在神界留下赫赫威名的战神。
“发伟这孩子,降生时引动了‘九星连珠’,” 他声音低沉如洪钟,震得殿顶的琉璃瓦微微震颤,“当年我王家始祖诞生,也不过是七星同辉。”
站在殿下的大长老王鹤年捋着花白长须,袖口绣着的北斗七星图腾突然亮起:“家主,依老臣所见,该让发伟尽早入‘陨星阁’修炼。
那阁中藏着始祖亲创的‘星辰战典’,唯有真正的将星才能引动典籍共鸣。”
他话音刚落,殿外突然传来仙鹤长鸣,三只银羽仙鹤衔着金色请柬落在殿中,请柬上 “天帝寿宴” 西个篆字竟在自行燃烧,化作漫天星火。
王发伟的母亲林月瑶正站在摘星台上,怀中襁褓里的婴儿正攥着一颗会发光的星子咯咯首笑。
这颗星子是三日前从天河中坠落的,落入婴儿手中便再也无法取出,星子表面流转的纹路,竟与王家祖传的 “镇族之宝 —— 碎星斧” 上的符文一模一样。
“你看这孩子,” 林月瑶转头对身后的侍女笑道,“刚生下来就敢抓星子,将来怕是比他父亲还能折腾。”
远处的演武场上,王家子弟正在演练 “星辰枪法”,枪尖划破空气时会留下流星般的轨迹。
当婴儿的笑声传到演武场,所有枪尖的光芒突然汇聚成一道光柱,首冲云霄,将云层都染成了金色。
负责教武的王烈将军猛地抬头,手中长枪 “哐当” 落地:“是‘星辰共鸣’!
这孩子…… 竟是天生的剑魂!”
夜幕降临时,王家的万星池突然沸腾,池底沉睡的千年玄龟浮出水面,背上的星图与夜空中的星河完美重合。
玄龟对着摘星台的方向缓缓颔首,吐出一枚莹白的龟甲,龟甲上浮现出一行古老的神文:星主降世,万界归心。
王啸天捧着龟甲来到摘星台,望着襁褓中睁着乌溜溜大眼睛的婴儿,突然单膝跪地 —— 这是王家历代家主对天命继承者才会行的礼节。
“咚”宅邸深处传来的钟鸣,那是只有家族诞生天命之子时才会敲响的镇星钟,钟声穿透云层,在星河中久久回荡。
那响彻王家宅邸的镇星钟鸣尚未散尽,王家府邸西侧的陨星阁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
那光芒如墨汁滴入清水,瞬间侵染了半片星河,阁顶镶嵌的七十二颗星辰宝石同时炸裂,碎片中钻出无数扭曲的黑影 —— 它们没有具体形态,唯有一双双猩红的眼瞳,掠过之处,玉砖融化成脓水,金龙虚影发出凄厉的哀鸣。
“敌袭!”
王烈将军的怒吼被黑影撕裂的脆响淹没,他手中长枪刚凝聚起星辰之力,就被三道黑影缠上。
那些黑影仿佛活着的焦油,顺着枪杆爬向他的手臂,所过之处,皮肤瞬间碳化,露出森白的骨殖。
演武场上的王家子弟成片倒下,他们的灵力在黑影触碰的瞬间就成了黑色火焰,连神魂都被灼烧得噼啪作响。
聚星殿内,王啸天猛地拍碎玄黄石座,十二根盘龙柱同时喷吐出星辉锁链,将涌来的黑影捆成粽子。
但那些黑影竟能吞噬星辉,锁链上的星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是‘蚀神影’!
上古禁术中的邪物!”
他扯下紫金冠,露出额间燃烧的星纹,“鹤年,带族人守左翼!
月瑶,护住摘星台的星核!”
林月瑶抱着襁褓中的王发伟刚退到摘星台,就见一道黑影穿透殿墙,首扑婴儿面门。
她反手抽出鬓间玉簪,那簪子本是王尘所赠的护心符,此刻爆发出的白光却只让黑影顿了顿 —— 黑影表面裂开无数小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竟将玉簪啃成了齑粉。
“尘儿!”
王啸天的咆哮震落漫天星辉,他徒手捏碎身前的黑影,掌心却被腐蚀出深可见骨的血洞,“带着发伟走!
从星髓密道走!”
王尘正厮杀,听见王啸天的吼声猛地回头 —— 他看见王啸天被数十道黑影缠住,星辉锁链己寸寸断裂;看见大长老王鹤年为护着年幼的族人,被黑影裹成黑茧,只从茧中传出几声骨骼碎裂的闷响。
林月瑶的惨叫声刺破耳膜时,他终于嘶吼着挥剑劈开一条血路,接过妻子怀中的襁褓。
婴儿不知何时醒了,竟对着扑来的黑影咯咯首笑,掌心的淡金色胎记突然亮起,将那道黑影烧成了青烟。
王尘心头一震,突然想起王啸天说过的话:“发伟是九星连珠降世,能克世间邪祟。”
“用你的血!”
王啸天突然咳出一口金色的血,那血落在地上化作星图,暂时逼退黑影,“星髓密道的石门需要王家血脉才能开启!”
他猛地将本命星辰珠打入王尘后心,“我用本命星为你铺路,记住 —— 活下去,让王家……”话未说完,整个聚星殿突然剧烈震颤。
地面裂开的缝隙中涌出更多黑影,它们在殿外结成巨大的阵法,阵纹是由无数扭曲的神魂构成,发出的嗡鸣让星辰都在颤抖。
王啸天与残存的族人被阵法牢牢困住,黑影如潮水般淹没他们的身影时,王尘看见父亲最后望过来的眼神 —— 那里面有决绝,有不舍,还有沉甸甸的嘱托。
星髓密道的石门在王尘指尖血滴落下的瞬间轰然洞开,门后是流淌着液态星光的通道。
他回头望了一眼被黑阵吞噬的聚星殿,那里传来的惨叫声正渐渐微弱,唯有父亲的怒吼穿透阵法:“走啊 ——”王发伟在襁褓中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婴儿掌心的胎记烫得惊人。
王尘咬碎牙关上了密道石门,听着身后阵法启动的巨响,听着那片他生活了千年的家园彻底崩塌的闷响。
通道里的星光漫过他的脚踝,映出他满脸的泪,也映出襁褓中婴儿清澈的眼 —— 那双眼仿佛能看透黑暗,正望着他,望着这条没有归途的逃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