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崖裂隙·血染青铜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
对面岩缝里,那孩子蜷缩着,嘴唇发紫,指尖抽搐,毒蛛的黑线己经爬上脖颈。
两刻钟,再拖两刻钟,他就会全身僵硬,七窍流血而亡。
三丈宽的断口,没有桥,只有几根湿滑的藤蔓悬在风雨里,像垂死的蛇。
我没得选。
外衣撕成布条拧成绳,绑在腰上,另一头缠进藤蔓根部。
我踩上岩壁凸起,雨水顺着额角灌进眼睛,雷声炸在头顶,震得耳膜嗡鸣。
第一步,踩稳。
第二步,挡身。
第三步,落地时膝盖一软,几乎跪倒,但我扑过去,一把抱住那孩子。
他轻得像一把枯草。
返程更难。
背着人,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用匕首凿进岩缝,卡住当支点,借力拉身,十步一停,喘息如破风箱。
左手无名指上的青铜戒指蹭过青苔,留下一道极淡的青痕,转瞬被雨水冲没。
可就在我踏上最后一块凸岩时,脚下碎石轰然崩塌。
我只来得及将孩子护在怀里,整个人便坠入深渊。
百丈高,十二秒。
风在耳边尖啸。
我猛地翻身,脊背朝下,撞上岩壁的瞬间,反冲力让我偏开轨迹,踢开一块凸岩,再撞,再偏。
第三次撞击时,右手本能一抓——是铁线蕨的千年根,坚韧如铁,生生扯住下坠之势。
速度骤减。
最后一眼,是漆黑深潭迎面扑来。
水底冰冷,黑暗吞噬一切。
我松开孩子,却己无力上浮。
血从后背渗出,混入水中,一滴,两滴,落在潭底一块锈迹斑斑的青铜残片上。
残片上的玄冥纹,微不可察地闪了一下。
意识溃散。
再醒来时,我己不在深渊。
我在一片虚无中,看见了它——一座青铜罗盘,悬浮于意识深处,古朴、冰冷,边缘刻着无法辨认的符文。
一道机械音响起:“鸿蒙霸业系统激活。”
“检测宿主生命体征:濒死,灵脉闭塞,气血枯竭。”
“启动灵力提纯。”
刹那间,体内残存的驳杂灵力被无形之力抽离,压缩、提纯,化作汞浆般的浓稠灵流,在经脉中缓缓流淌。
那不是修炼,是凌迟。
每一寸经络都被刀割火焚,脊椎断裂处如万针穿刺,内脏破裂的痛楚反复撕裂神志。
可罗盘不停。
灵流开始冲击堵塞的灵脉。
第一条贯通,肩胛浮现一道青纹。
第二条,胸口裂痕蔓延。
第三条,手臂青筋暴起如蛇游走。
九条灵脉,九次炼狱。
每一次贯通,都像重生一次,又像死去一次。
我在痛楚中听见机械音:“灵脉重塑完成,基础灵力循环建立。”
我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外界三日,我却在煎熬中度过了三十日。
醒来时,我躺在碎石堆里,孩子蜷在我怀中,呼吸微弱但平稳。
我动不了,全身像被碾碎后重组。
雨水还在下,但风小了。
我抬起右手,掌心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个极淡的罗盘印记,指尖轻触,泛起微弱青光。
戒指在无名指上发烫。
我下意识摩挲它,食指轻轻叩了三下剑柄——可我连剑都没有。
远处传来脚步声,杂乱,沉重。
镇守使来了。
我用最后力气将青铜残片推入身下碎石,只留一角隐没。
然后闭上眼,假装昏迷。
脚步声逼近。
有人蹲下,掀开我的衣领查看呼吸。
“还活着。”
“孩子也活着,但中毒太深,得马上送医。”
“他怎么下来的?
百丈深渊,背着人,不可能。”
“别管了,先抬走。”
一只手伸来,抱起孩子。
另一人架起我肩膀。
就在他们转身时,队长忽然一顿,目光落在碎石堆中那抹金属反光上。
他皱眉,伸手想拨。
“队长!”
旁边人急喊,“北坡还有塌方,得快走!”
他迟疑一瞬,终究未深究,抬手示意撤离。
我被扛上担架,雨水打在脸上,冰凉。
可体内,那股汞浆般的灵流,正悄然循环。
第一次,我感觉到——力量。
不是凡人的力气,是能撕开命运的力量。
我闭着眼,嘴角微微扬起。
父母死时,我七岁。
那一夜,修士为争灵矿屠村,火光映红半边天。
我躲在尸堆下,看他们踩着爹娘的头颅论道,说“凡人如草芥,修仙者当执天道权柄”。
我发过誓:若有一日,我踏足修行,必让这天地,血债血偿。
如今,门开了。
一道窄缝。
我躺在担架上,手指再次摩挲戒指,食指三叩剑柄。
等我站起来,这世界,该换种活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