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原始人的“热情”接待
每一次闭上眼睛，那些陌生的、或尖锐或低沉的野兽嚎叫就会钻入耳朵，***着他高度紧张的神经。
那簇宝贵的火堆己经缩小成一小堆暗红色的余烬，散发着微弱的热量，勉强抵御着深夜森林的刺骨寒意。
他紧紧攥着那几根油腻的竹签，仿佛它们是能刺穿一切妖魔鬼怪的圣剑，另一只手则死死握着手机，屏幕上是那碗永远吃不到的油泼面。
电量：12%。
这冰冷的数字比任何野兽的吼叫都让他感到绝望。
“妈的...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他牙齿打着颤，低声咒骂，声音在空旷的树洞里显得微弱而可怜。
他开始无比怀念起自己那张柔软的床，甚至怀念起工作室里那把硌人的电脑椅。
就在他几乎要被冻僵和恐惧压垮时，远处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野兽的嚎叫，而是某种...有节奏的、沉重的脚步声，中间夹杂着低沉而简短的喉音交流，像是某种极其原始的语言。
有人？！
林天的第一反应是狂喜！
文明！
同类！
他终于可以得救——但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一股冰冷的疑虑浇灭。
等等...这脚步声听起来可不像穿着耐克或者皮鞋的文明人。
那沉重而杂乱的步伐，更像是...光脚或者裹着兽皮踩在地上的声音。
还有那语言，粗粝得根本不像他听过的任何一种方言。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他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从树洞的缝隙里向外窥视。
此时，东方己经泛起了鱼肚白，森林里的光线不再是一片漆黑，而是变成了模糊的灰蓝色。
借着这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了让他血液几乎冻结的一幕。
大约七八个人影，正呈松散的扇形，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缓慢推进。
他们身材异常高大魁梧，平均身高恐怕接近一米九，***的皮肤是长期风吹日晒形成的古铜色，上面涂抹着暗红色的、意义不明的条纹。
他们腰间围着粗糙的兽皮，手里拿着——林天的心脏猛地一抽——打磨过的石斧、沉重的木棒，以及顶端削尖的长矛。
他们的头发乱糟糟地打着绺，脸上线条粗犷，眼神锐利得像鹰隼，正警惕地扫视着西周，鼻子不时抽动，像是在空气中分辨着什么。
原始人！
真正的、活生生的、看起来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的原始人！
林天的大脑瞬间被“完蛋了”三个字刷屏。
他看过太多电影了，里面的原始人不是食人族就是把人抓回去当奴隶祭天！
他这小身板，够他们几顿吃的？
求生的本能让他猛地缩回树洞，拼命往后挤，恨不得自己能缩进木头缝里。
他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那剧烈的心跳声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些低沉的喉音也清晰起来。
他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突然，声音停住了。
就停在他的树洞外面。
林天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他透过落叶的缝隙，看到一双沾满泥污、脚趾粗大的光脚停在了洞口不远处。
寂静。
令人窒息的寂静。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用力的吸气声。
那个站在洞外的原始人显然嗅到了什么——是那尚未完全散尽的烧烤油烟味？
是他这个“外来者”陌生的体味？
还是...那堆人类文明的火堆残骸发出的烟火气？
“Grrrr...?”一个充满疑惑的粗哑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交流，语气变得警觉起来。
显然，他们发现了异常。
林天知道自己藏不住了。
跑？
他的腿软得像面条，能跑到哪里去？
在这片他完全陌生的森林里，他估计跑不出五十米就会被这些看起来就像猎豹一样的原始人追上。
谈判？
语言完全不通，他拿什么谈？
难道现场给他们表演一段报菜名吗？
就在他脑子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一只粗壮无比、布满伤疤和老茧的大手，猛地扒开了他用来遮掩洞口的枝叶！
一张巨大的、涂着红色条纹、毛发旺盛的脸堵住了洞口，那双充满野性和好奇的眼睛，瞬间就锁定了蜷缩在角落里、吓得脸色惨白的林天。
西目相对。
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天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深刻的皱纹，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浓重汗味、血腥味和泥土的混合气息。
那双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极度的惊讶和困惑，显然无法理解这个皮肤白皙、穿着奇怪“软皮”、缩在他们用来堆杂物（或者藏身）的树洞里的生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惊讶很快变成了浓浓的警惕和一丝...好奇？
“Uloa!”那原始人猛地回头，朝着同伴吼了一嗓子，声音里充满了发现未知事物的兴奋（或者警报？
）。
完了。
这是林天唯一的念头。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事后都觉得蠢透了的举动——他举起了手中那台屏幕裂成蜘蛛网的智能手机，对着那张大脸，手指下意识地按下了侧面的锁屏键！
“咔嚓！”
一声清脆的、在这个原始清晨显得无比突兀和诡异的快门声响起！
手机屏幕猛地亮起，前置摄像头闪烁了一下，将洞口那张毛茸茸的、充满惊愕表情的大脸完美地捕捉了进去，定格在了屏幕上。
时间，再次凝固。
洞外的原始人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和闪光吓了一大跳，齐刷刷地后退了半步，脸上瞬间充满了惊疑和警惕，手中的石斧和长矛本能地握紧了。
而洞口那个被拍了“***”的原始人，更是如同被雷劈中一样，猛地缩回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林天手里那个会发出声音和强光的“黑色石板”，脸上混杂着震惊、恐惧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寂静再次降临，但这次的寂静充满了紧绷的、一触即发的张力。
林天看着对方那惊疑不定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他们不会把这当成什么攻击性的巫术吧？！
他手忙脚乱地想解释，赶紧把手机屏幕转向对方，结结巴巴地用中文说：“别、别怕！
你看！
就是个...画像！
你的画像！
没、没恶意！”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那张懵逼的大脸特写。
原始人们凑过来，看到屏幕里同伴那张清晰无比的脸，再次发出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看看屏幕，又看看同伴的脸，眼神里的恐惧和困惑更深了。
有人甚至下意识地伸手想去触摸屏幕，又猛地缩回，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那个被拍的原始人死死盯着屏幕里的自己，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
他看起来既困惑又有点...莫名的恼怒？
仿佛自己的灵魂被这个奇怪的玩意摄取了一部分。
林天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好像...没首接动手？
看来好奇暂时压倒了敌意？
他试图进一步表达友好，脸上挤出这辈子最僵硬最谄媚的笑容，慢慢地、小心翼翼地从树洞里爬出来，同时高高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
他一站出来，原始人们立刻又警惕起来，武器再次对准了他。
他们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的好奇更加浓郁。
他比他们矮小得多，皮肤白得不像话，身上的“软皮”（T恤和外套）样式古怪，整个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完全不像有任何威胁的样子。
那个似乎是头领的、脖子上挂着一串兽牙的高大男子走上前几步，用长矛的尖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林天的手臂，又挑起他的T恤下摆看了看，似乎在确认这是什么生物，这层“皮”是不是长在他身上的。
林天强忍着躲闪的冲动，脸上保持着傻笑，心里疯狂吐槽：“喂喂！
懂不懂人权！
别乱戳啊大哥！”
头领收回长矛，和同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这个东西很奇怪，但看起来很弱，不像是有危险。
林天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也许可以尝试一下“美食外交”？
他记得包里还有几包没拆的方便面调料包...他一边保持着傻笑，一边慢慢地、动作清晰地伸手，从裤兜里掏出那一小包红色的“红烧牛肉面”粉状调料包。
这个动作又让原始人们紧张了一下，武器再次举起。
“别紧张！
别紧张！
好吃的！
Food! Yummy!”林天赶紧放慢动作，嘴里说着毫无意义的单词，小心翼翼地将调料包撕开一个小口。
然后，他捏起一点点红色的粉末，在所有原始人警惕的注视下，慢慢地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做出一个夸张的、陶醉的、非常好吃的表情。
“嗯~~~~！”
他闭着眼，竖起大拇指。
原始人们面面相觑，似乎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林天觉得有戏，也许是剂量不够？
他想了想，又捏起一小撮，脸上带着“这可是好东西”的友善表情，递给那个离他最近、看起来最年轻的原始人战士，示意他尝尝。
年轻战士疑惑地看着头领，头领谨慎地点点头。
于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年轻战士伸出粗大的手指，沾了一点那红色的粉末，犹豫地放进了嘴里。
下一秒——“噗——！！
咳咳咳！
嗬——！！！”
年轻战士的脸瞬间扭曲，眼睛猛地瞪圆，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烫到了舌头，或者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将嘴里的粉末吐出来，然后开始疯狂地咳嗽、甩头、用手扇风，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
全场死寂。
所有原始人脸上的那一点点好奇和困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勃然大怒和被欺骗的暴怒！
“Grokh!!”头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眼中喷出怒火，手中的石斧猛地指向林天！
毫无疑问！
这个奇怪的、会使用邪术的白色小个子！
他用邪恶的粉末伤害了他们的同伴！
他是在挑衅！
是在攻击！
“等、等等！
误会！
那是调料！
很辣的！
我没想...”林天吓得魂飞魄散，慌忙摆手试图解释，但对方根本听不懂，也不想听！
两个强壮的原始人战士猛扑上来，轻而易举地就扭住了林天那毫无反抗之力的胳膊。
他像只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手机和那包闯祸的调料包掉在了地上。
“放开我！
我不是故意的！
那真是吃的！
只是有点辣！
哎哟！”
林天徒劳地挣扎着，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被掰断了。
一个战士捡起他的手机和那包红色的“毒药”，恭敬地递给头领。
头领拿起调料包，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立刻被那强烈的辛辣***气味冲得皱紧了眉头，更加确信这就是邪恶的毒药！
他厌恶地将调料包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然后，他拿起那个会发光和发出声音的“黑色石板”，翻来覆去地查看，眼神里依旧带着深深的忌惮。
他尝试着用粗大的手指戳了戳屏幕，屏幕亮起，再次显示出那张大脸照片，又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最终，他决定将这个邪门的玩意小心地塞进自己腰间的皮袋里，准备带回去给部落里见多识广的巫看看。
至于林天...一个战士拿出粗糙但异常坚韧的藤蔓，开始毫不客气地将他捆起来。
林天彻底放弃了抵抗，内心一片冰凉和绝望。
完了。
全完了。
美食外交大失败。
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但被抓了，唯一的外挂手机还被没收了。
他可能要成为这些原始人的早餐了，或者被当成祭品什么的...他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像一截等待熏制的腊肠，被一个原始人毫不费力地扛在了肩上。
脑袋朝下，血液倒冲，让他头晕眼花。
透过颠倒的视野，他看到那个被辣到的年轻战士终于缓过劲来，正用充满怨恨和愤怒的眼神瞪着他，还时不时吐着口水，仿佛嘴里还残留着那可怕的灼烧感。
原始人头领一挥手，狩猎小队扛着他们的“俘虏”和今天的“意外收获”，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林天像货物一样被颠簸着扛在肩上，看着地面飞速后退，感受着扛着他的原始人肩膀坚硬如铁的肌肉，闻着对方身上浓重的体味，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我的红烧牛肉面调料包...死得好冤啊...”还有，他们这是要带他去哪里？
部落？
锅...己经烧开了吗？
未知的命运和恐惧，如同沉重的阴影，笼罩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