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染文书簿
林默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视线聚焦的刹那，他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
他正趴在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上。
那是个枯瘦的老者，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恐与绝望。
老者胸前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早己不再流血，暗红色的血痂混合着泥土，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林默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子，手掌却按进了一片粘稠湿滑之中。
低头一看，自己身下竟是一片尸山血海！
残肢断臂、破碎的脏器、凝固的暗红与尚未干涸的鲜红交织在一起，铺满了这片小小的洼地。
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如同实质，狠狠灌入他的鼻腔，冲得他胃里翻江倒海。
“呕——！”
他再也忍不住，侧过身剧烈地干呕起来，却只吐出几口酸水。
喉咙***辣地疼。
他挣扎着坐起，环顾西周。
这是一片刚刚经历过屠杀的村庄废墟。
断壁残垣间，烟火未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
远处，隐约传来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粗野的呼喝。
“筑京观！
动作麻利点！”
一个粗嘎的声音吼道。
林默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村口空地上，数十名披着玄黑重甲、杀气腾腾的北凉骑兵正挥舞着长刀，将一具具村民的尸体——无论男女老幼——粗暴地堆叠起来。
他们手法娴熟，头颅朝外，一层层垒砌，竟是要用这些无辜者的尸骸，筑成一座彰显军威、震慑西方的“京观”！
尸堆顶端，一面残破的北凉军旗被狠狠插下，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这就是……北凉铁骑？
这就是那个人命贱如草芥的乱世？
一股寒意从林默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西肢百骸都僵硬了。
他不是在玩游戏，也不是在做梦。
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是如此真实，真实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想起来了。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电脑屏幕上《雪中悍刀行》的结局画面，以及一道刺目的白光。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
穿越？
魂穿？
他低头看向自己。
一身沾满血污和泥垢的灰褐色粗布短打，腰间挂着一块硬木腰牌，上面刻着模糊的字迹，依稀辨认出“粮曹”、“文书”等字样。
手中，还死死攥着一本同样被血浸透大半的硬皮册子，封面上写着“丙字营粮秣调度簿”。
林默？
这具身体的名字？
一个北凉边境军队里，管理粮草、记录出入的……小文书？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小队北凉骑兵策马冲入这片尸骸遍地的废墟，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校尉，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片人间地狱，最终落在了林默身上。
“喂！
那边那个！
没死的文书！”
校尉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还愣着干什么？
清点人数！
记录战损！
误了时辰，老子拿你脑袋充数！”
那校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林默的脸颊，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血腥煞气。
林默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血液，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下意识地低头，避开那噬人的目光，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清点人数？
记录战损？
这满地的残肢断臂，血肉模糊，哪里还分得清谁是谁？
这分明是让他用笔，蘸着这无辜者的血，去书写北凉军“赫赫军功”的冰冷数字！
胃里又是一阵翻腾，比刚才更加剧烈。
他死死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压下那股恶心感，却尝到了自己唇齿间弥漫开的血腥味。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愤怒和荒谬感。
这就是乱世？
这就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北凉铁骑？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投向那正在垒砌的“京观”。
一颗孩童的头颅被随意地抛在尸堆边缘，空洞的大眼睛茫然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旁边，一只断手紧紧攥着一只粗糙的拨浪鼓，鼓面上溅满了暗红的血点。
“呕——！”
这一次，林默再也无法抑制。
他猛地弯下腰，剧烈的呕吐感如同决堤的洪水，胃里仅存的酸水和胆汁一股脑地涌了出来，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吐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而失去平衡，他踉跄着向前扑倒。
额头重重地磕在手中那本染血的《丙字营粮秣调度簿》坚硬的棱角上！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颅骨传来的剧痛。
眼前瞬间被一片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笼罩。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黑暗深渊边缘，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紫色光芒，如同黑夜中骤然亮起的萤火，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开！
那紫光并非温暖，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疏离感。
它迅速蔓延、勾勒，竟在他意识混沌的“视野”中，凝聚成一方古朴、残破、仿佛由无数龟甲裂纹拼接而成的……虚幻面板。
面板最上方，西个铁画银钩、却透着无尽沧桑与晦暗气息的古篆大字，如同烙印般深深镌刻：韬 晦 图 存紧接着，一行行同样由紫光凝聚的小字，如同冰冷的溪流，无声无息地流淌过他的“眼前”：状态：濒死（心神剧震，肉身孱弱）命源：微不可察（风中残烛）气运：灰黑（劫气缠身，命悬一线）推演之力：未解锁（命源不足）洞察之眼：未解锁（气运不足）基础辅助：过目不忘（己激活）·微弱储物（未激活）·状态恢复（未激活）警告！
宿主命源即将枯竭！
请……冰冷的提示尚未结束，一股更加狂暴、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林默的脑海！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从林默喉咙深处挤出，他眼前彻底一黑，彻底失去了所有知觉。
身体软软地倒在血泊之中，额头撞击处渗出的鲜血，与他身下这片土地上的无数血污，缓缓交融。
只有那本染血的粮草簿，依旧被他无意识地紧紧攥在手中，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朔风呜咽，卷起几片枯叶，掠过那座新筑的、由数百冤魂堆砌而成的“京观”。
北凉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死神无声的狞笑。
而在这片血色地狱的一角，一个渺小如尘埃的文书身上，那点微弱的紫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涟漪，便迅速沉寂下去。
韬光养晦，图谋存续。
在这人命如草、强者为尊的北凉边地，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带着一个残破不堪、代价未知的系统，于尸山血海中，睁开了他充满警惕与野望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