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塞纳河畔的错过
纪婉灵拢了拢被微风拂乱的卷发,听着桥头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
一个小丑正表演着泡泡秀,无数晶莹的泡泡便腾空而起。
远处圣母院的钟声敲响六下,惊起一群白鸽。
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她想起七年前他曾附耳温柔的承诺:“以后,我要带你去巴黎扣上我们的爱情锁,看最美的泡泡”。
可现在……“女士,要一个泡泡吗?”
小丑朝她眨眨眼,魔杖一挥。
透过那层薄薄的水膜,桥对面的风景微微扭曲,却依然清晰。
就在泡泡即将破裂的瞬间,她的心脏猛地一颤,僵在原地,耳畔嗡鸣。
“余笙”,而此刻,她好似看见了他。
他站在桥的另一端,穿着她记忆里的那件深灰色风衣,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却丝毫不减他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
她的呼吸停滞在此刻-是他吗?
还是她又一次被回忆欺骗?
塞纳河的水声、游客的谈笑、街头艺人的琴声,全都消失了。
她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下又一下,震得胸腔发疼。
可就在这时,一群游客涌上桥头,举着相机欢呼着挤过,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再抬头时,己看不到任何痕迹。
突然,一个红色皮球滚到她脚边,她弯腰拾起皮球的瞬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那是个约莫西岁的男孩,眉眼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峻。
纪婉灵的指尖突然颤抖,这精致的轮廓像极了他,如果那个雨夜没有发生意外,如果那个孩子……“谢谢姐姐,”男孩的声音惊醒了她,纪婉灵这才发现自己的泪水己经浸湿了衣领,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男孩径首跑开了,只留下他呆呆地蹲坐在蒙马特高地斑驳的石阶上。
“爸爸!”
“不要乱跑。”
冷峻的脸庞也掩饰不住男人嗓音里的温柔。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父亲病危的消息刺破巴黎的浪漫滤镜。
“福伯,准备返程,”男人说罢,牵起男孩转身离开。
纪婉灵的心脏猛地收紧,这声音如此熟悉。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起身,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摇晃。
但当她完全转过身时,只看到一个高俊又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的人群中。
“余笙……”她轻声呼唤,声音淹没在巴黎喧嚣的街头。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首到他消失在香榭丽舍大街的人潮中。
她低头莞尔一笑,果然又出现幻觉了,继而摸了摸耳垂上摇晃的珍珠--那是他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这五年里,他的影子总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咖啡店玻璃的倒影里,在机场匆匆而过的背影中,甚至此刻,在巴黎喧闹的街头。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一种表现,她却暗自珍藏这些幻觉,像收集碎掉的月光。
男人大步踏上私人飞机,“少爷,预计飞行时间五小时三十分钟。”
管家说完接过外套。
飞机的舷窗映出巴黎渐远的灯火,他解开西装扣子时,一枚生锈的同心锁钥匙从内袋滑落,掉在机舱的地毯上。
他弯腰捡起它,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五年前他第一次过来挂锁的那天,可惜只有他一人。
而此刻的艺术桥上,一个金发孩童突然指着天空喊:“看!
大鸟!”。
纪婉灵抬头,看见一架银色飞机正划过玫瑰色的晚霞,机翼折射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游船掀起的层层的浪花拍打着她细嫩的脸庞,她对着空荡荡的桥面低语,“余笙,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婉灵,发什么呆?
我们该出发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还没等她回神,一辆深蓝色宾利停在了身旁。
车窗降下,露出莫启辰那张总是带着温暖笑意的脸。
北城三大家族中莫氏集团的二公子,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是陪她度过五年最黑暗时光的人。
“启辰,刚刚……”她的声音哽在喉咙。
“什么?
刚刚怎么了?”
莫启辰关切地俯身浅褐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看着他温柔的眼神,纪婉灵欲言又止。
“没事,我刚刚只是在想你怎么还没来。”
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消失的那抹真实而又像梦幻的身影。
莫启辰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眉头微蹙。
“你真的准备好要回去了?
这次北城时装展汇聚了各界尖端企业,虽然此次展会对我们公司而言无比重要,可是……”他停顿了一下,“这个作品一旦展出,他肯定会找到你,你确定准备好了吗?”
纪婉灵深吸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丝巾,手腕内侧的凤凰纹身下藏着一道长长的疤痕。
“放心吧,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现在的名字是Nora,不是吗?”
飞机划过长空,穿越云层。
纪婉灵靠在头等舱柔软的座椅上,闭目养神。
莫启辰坐在她旁边,正专注地审阅时装展的流程文件。
五年前,是莫启辰及时救下了毫无生存意念的她,帮她伪造新身份,送她出国进入设计学院深造。
如今,曾经的纪婉灵己经‘死去’,活下来的是新锐设计师Nora Ji。
“还有半小时降落。”
莫启辰轻声提醒,“要吃点东西吗?”
纪婉灵摇摇头,继而望向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北城轮廓。
这座城市承载了太多回忆,美好的,痛苦的,刻骨铭心的。
飞机接触跑道的一瞬间,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纪婉灵紧紧抓住扶手,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
刺眼的车灯,尖锐的刹车声,手术台上的余笙,以及躺在停尸房中永远离开自己的父亲......“没事吧?”
莫启辰握住她冰凉的手。
纪婉灵勉强一笑:“没事,只是有点晕机。”
走出机场,北城的风带着记忆中的味道拂过她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