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春夏秋冬,总有湿润的白雾从河面升起,沿着石板街流淌,把屋檐、路灯和人们的叹息都裹进柔软的朦胧里。
镇子太小了,小到连风都不肯久留,只把山外的消息揉成零星的落叶,偶尔飘进街角的邮局里。
林晓阳出生那天,雾气浓得化不开。
接生婆抱着襁褓里的她,对窗外喊:“是个大眼的丫头!”
可雾气把声音吞了一半,只剩“大眼”在巷子里回荡。
于是镇上人都说,这丫头眼睛亮,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晓阳确实喜欢仰头望山——镇北那座终年积雪的光之峰。
每当夕阳突破雾墙,雪峰顶端就会燃起一簇金红色的火焰,像有人在高处举起一盏永不熄灭的灯。
“那是逐光者的火把。”
奶奶用粗糙的掌心捂住她冻红的耳朵,“他替我们守夜,所以雾才不敢压得太低。”
“我能去找他吗?”
五岁的晓阳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呼吸开出一片白霜。
奶奶的笑纹里夹着叹息:“上去的人,都没回来。
山峰在挑选,不挽留。”
晓阳把这句话折成一只纸船,放进心里最明亮的角落。
后来她在镇小学念书,成绩不算拔尖,却能把地理课本上“光之峰”三个字描得比其他字都粗;她在美术课上画的山峰永远比别人多一道金边;她甚至攒钱买下一支二手望远镜,夜里躲到晒台,把镜头对准山顶那团跳动的光。
雾气偶尔散开,光就像一颗心脏,在黑暗里舒张、收缩,向她传递只有她能听懂的邀请。
十六岁那年的深秋,镇上的钟声比平时多敲了九下。
晓阳背着书包跑过石桥,看见河滩上围了一圈人。
雾气像被撕开的帷幕,露出躺在碎石上的老人——镇里最老的邮差林伯。
他的邮袋空了,只剩一封泛黄的信,信封上写着“光之峰·逐光者收”。
信没贴邮票,四角磨得发毛,像被无数次取出又放回。
“他昨晚非说听见了山在喊他。”
林伯的老伴抹着泪,“天没亮就出门,再找到时……只剩这封退回来的信。”
晓阳挤进人群,指尖碰到信封的瞬间,一股暖流顺着指尖爬进心脏,仿佛那团山顶的火把沿着视线烧进了她的血液。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