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过期的船票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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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从凌晨开始下的,淅淅沥沥敲在窗玻璃上,像谁在用指甲轻轻刮擦。

陈默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圈住他佝偻的背影,桌上摊着一张泛黄的船票,边角卷得像片干枯的叶子。

票面上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今天,从宁波港到舟山群岛,乘船人那一栏写着“陈默”和“苏晓”,钢笔字被水洇过,两个名字依偎着,像一对没说出口的拥抱。

他伸出手,指尖刚要触到船票,手机突然在桌角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护士长”三个字,他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按了拒接。

手机安静了两秒,又疯狂震动起来,这次是“张姐”,护理部的主任。

他干脆关了机,世界瞬间掉进粘稠的寂静里,只剩下雨声和自己沉重的呼吸。

抽屉最底层藏着个铁盒子,钥匙串在他的手表链上,是苏晓送的,银色的船锚造型,磨得发亮。

打开盒子,一股樟脑丸的味道涌出来,里面是一沓厚厚的病历,最上面的一份写着“苏晓,女,26岁,弥漫性大B细胞淋巴瘤”。

他抽出最底下的几张化验单,纸张薄得像蝉翼,指尖稍一用力就会捏碎。

最后一张的日期停留在三年前的六月,医生用红笔写着“建议放弃治疗”,那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眼睛发疼。

雨下得更急了,窗玻璃上爬满蜿蜒的水痕,像谁哭花的脸。

陈默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潮湿的风灌进来,带着江水的腥气。

楼下的馄饨摊还开着,昏黄的灯在雨里晃悠,张叔正弯腰给客人端面,雾气缭绕中,他的背比去年更驼了。

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也在这里买过馄饨。

苏晓化疗后没胃口,唯独惦记张叔的虾仁馄饨,他每天下班都绕路去买,保温桶揣在怀里,一路小跑着去医院。

苏晓总笑他傻,说凉了热一下就行,他却非要让她吃最热乎的,说烫嘴的馄饨才够鲜。

“等我好了,”苏晓靠在他怀里,输液管在月光下像根银色的线,“我们去舟山好不好?

就坐最早的那班船,看海上日出。”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

好像是把脸埋在她头发里,点了点头,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哭出声。

那天晚上,他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坐了整夜,手机屏幕亮着,搜索框里是“晚期淋巴瘤治愈率”,翻到最后一页,眼泪把屏幕都打湿了。

铁盒子里还有个小布包,拆开来看,是两颗用红线编的平安结,一颗大一颗小,苏晓编的。

她住院时手肿得厉害,却非要天天编,说要给他们的舟山之行求个平安。

最后那颗小的还没编完,线头孤零零地翘着,像个没说完的尾巴。

陈默把平安结攥在手里,线绳磨得手心发痒。

床头柜上放着瓶安眠药,是上周去医院开的,医生说他长期失眠,开了两瓶,让他实在睡不着再吃。

现在瓶子己经空了一半,瓶盖滚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他想起苏晓走的那天也是雨天,护士拉开窗帘,外面的江水黄得发浑。

苏晓的手很凉,他握着,却怎么也暖不热。

她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只扯出个笑,眼泪顺着眼角滑进头发里。

“船票……”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别浪费了。”

他当时没明白,首到整理遗物时翻出这张票,才突然想起,她早就偷偷订好了船票,藏在枕头下,被汗水浸得发潮。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等不到出海的那天,却还是想给他留一张去往春天的船票。

雨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

陈默拿起船票,轻轻抚平边角的褶皱。

票面上的字迹虽然模糊,却依然能看清那两个依偎的名字。

他把船票放进铁盒子,和平安结、病历放在一起,锁好,塞进衣柜最深处。

手机开机,屏幕上跳出三十多个未接来电,护士长的消息排在最前面:“小陈,今天有个新病人,家属说指定要你护理,说是你以前照顾过的阿姨的女儿。”

他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着,最终回复了一个“好”。

拉开门,楼道里飘来煎蛋的香味,是对门的李阿姨在做早饭。

“小陈,上班啊?”

李阿姨探出头,围裙上沾着面粉,“刚煎的蛋,拿两个去?”

“不了阿姨,谢谢您。”

他笑了笑,是这几天第一个真正的笑,“赶时间呢。”

下楼时,张叔的馄饨摊己经摆好了,蒸汽腾腾地往上冒。

“小陈,今天来碗热的?”

张叔挥着勺子喊。

“来碗虾仁的,多加醋。”

他站在摊前,看着锅里翻滚的馄饨,像看着一群白色的小船。

雨过天晴,阳光从云缝里钻出来,洒在江面上,闪闪烁烁的。

陈默接过馄饨碗,指尖触到滚烫的瓷壁,疼得缩了一下,却笑得更敞亮了。

他好像突然明白,那张过期的船票从来不是终点。

苏晓想让他看的,从来不是舟山的日出,而是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能重新抬起头,走向下一个黎明的勇气。

馄饨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他抬手去擦,却摸到眼角的湿润。

这次不是哭,是雾水,是清晨的风,是活着的味道。

走到公交站时,车刚好来了。

他抬脚上去,投了两枚硬币,叮当作响,像谁在耳边轻轻说:“旅途愉快。”

窗外的江水缓缓流淌,载着晨光,载着雾气,载着无数个未说出口的再见,奔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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