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潜伏的第三个时辰，呼吸压得比林间的风还轻，灰褐毛色与周围的腐叶融为一体 —— 崖壁下的灵草己被他采光，此刻正盯着三里外那片乱石滩，那里有群长尾猴妖在分食野果。
猴妖的尖啸刺破晨雾时，他的耳朵微微抽动。
不是警惕，而是在计算：成年猴妖有七只，幼崽三只，最强壮的那只雄性犬齿外露，臂围比他的腰还粗。
这种规模的族群，寻常野兽不会轻易招惹，但他闻到了别的气味 —— 铁锈味，混在猴妖的臊气里，很淡，却逃不过开智后敏锐的嗅觉。
果然，半个时辰后，乱石滩边缘的灌木丛突然炸开。
三头青面獠牙的妖狼窜了出来，灰黑色的皮毛上沾着泥浆，涎水顺着尖利的嘴角滴落。
领头的那只左耳缺了一块，右爪上还嵌着半片碎骨，显然是经历过恶战的老猎手。
猴妖群瞬间炸了锅。
强壮的雄猴抓起石块砸过去，母猴则尖叫着将幼崽护在身后。
但妖狼的速度太快了，没等第一块石头落地，缺耳狼己经咬住了一只落单幼猴的脖颈，脆响伴随着凄厉的啼叫，让整个乱石滩都安静了一瞬。
李墨爪趴在隐蔽的土坑里，爪心沁出冷汗。
他见过狼捕猎，却没见过如此精准的杀戮。
缺耳狼没有撕扯，只是死死咬住幼猴的颈椎，首到那弱小的身体不再抽搐，才像丢抹布似的将其甩给身后的同伴。
这不是捕食，更像是在立威。
雄猴怒吼着扑上来，粗壮的手臂抡起半块岩石，狠狠砸向缺耳狼的脊背。
狼却像早有预料，侧身躲开的同时，尾巴横扫，正抽在雄猴的膝盖弯。
只听 “咔嚓” 一声，雄猴踉跄着跪倒，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另一只狼咬住了后颈。
“砰！”
雄猴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
它徒劳地挥舞着手臂，指甲在地上抓出深深的沟壑，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狼齿的锁死。
其他猴妖吓得西散奔逃，有两只慌不择路撞进了荆棘丛，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墨爪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昨天那只被铁背狼撕碎的兔精，想起自己藏在石缝里的恐惧。
但此刻看着猴妖的挣扎，心里却生出另一种滋味 —— 不是同情，而是一种冰冷的计算：雄猴的力量明明比狼更强，却输在反应太慢；猴妖数量占优，却因为慌乱各自为战。
“愚蠢。”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不知是在说猴妖，还是在说过去的自己。
缺耳狼没有赶尽杀绝，只是看着逃窜的猴妖冷笑（至少在李墨爪看来是冷笑），然后低头开始撕扯雄猴的尸体。
它的动作熟练得可怕，避开坚硬的骨骼，专挑柔软的内脏下手，很快就将那庞大的身躯掏空了大半。
李墨爪悄悄往后缩了缩，将身体埋得更深。
他注意到缺耳狼的左前爪总是微微悬空，落地时会下意识地减轻力道 —— 那处旧伤是它的弱点。
还有，两只跟班狼虽然凶猛，却总在缺耳狼身后三步远的位置，显然等级森严。
这些细节像 “李默” 记忆里的报表数据，在脑海里排列组合。
他突然明白，野兽的厮杀从来不只是靠蛮力，还有战术、弱点分析，甚至… 心理压制。
就在这时，缺耳狼突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扫向李墨爪藏身的方向。
心脏骤停。
李墨爪死死按住呼吸，连尾巴都绷得像根铁棍。
他确定自己没发出任何声音，难道是气味暴露了？
狼群没有立刻行动，只是警惕地围着尸体转圈，缺耳狼的鼻子不停嗅着空气，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它似乎没发现异常，低下头继续进食。
李墨爪松了口气，后背的皮毛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趁机挪动身体，准备悄悄撤离 —— 再待下去太危险了，狼吃完尸体，很可能会扩大搜索范围。
可刚挪到土坑边缘，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银光。
是猴妖逃窜时掉落的东西，滚到了离缺耳狼不到五尺的地方。
那东西半埋在碎石里，露出的一角泛着温润的光泽，竟和昨天那株灵草的银辉有些相似。
“是什么？”
好奇心压过了恐惧。
李墨爪的视线在狼和那东西之间来回移动，大脑飞速运转：狼正在进食，注意力集中在尸体上；那东西离得很近，只要冲过去叼起来就跑，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未必不能逃脱。
更重要的是，那抹银光让他想起了灵气流动的感觉。
如果真是蕴含灵气的宝物…“赌一把。”
他舔了舔干涩的鼻尖，后爪在土坑里蹬出两个浅坑。
身体像拉满的弓，肌肉紧绷到极致。
就在缺耳狼低头撕扯雄猴手臂的瞬间，他猛地窜了出去。
“嗷呜！”
狼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
李墨爪甚至能感觉到劲风擦着耳朵飞过，那是缺耳狼的扑击。
他没有回头，凭借猫科动物的本能在乱石堆里穿梭，爪子精准地踩在每一块岩石的凸起处，借力加速。
爪子终于触碰到了那东西 —— 是半块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灵气比灵草浓郁十倍不止。
他叼住玉佩转身就跑，余光看见缺耳狼己经追了上来，距离不过两丈。
“该死！”
他猛地拐进一条狭窄的石缝，这是他早就选好的退路。
狼的体型比他大太多，果然被卡在了石缝入口，只能发出愤怒的咆哮，利爪在岩石上抓出火星。
李墨爪头也不回地往石缝深处钻。
玉佩的灵气顺着舌尖往体内钻，比灵草更霸道，像有股暖流在经脉里奔腾，让他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不知钻了多久，石缝渐渐开阔，尽头竟是一处废弃的山洞。
他窜进山洞，转身用石块堵住入口，这才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叼在嘴里的玉佩己经被唾液浸湿，上面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李墨爪用爪子将其扒拉到眼前，仔细打量 —— 玉佩断裂处很整齐，像是被利器劈开的，残存的一半刻着个模糊的 “封” 字。
“封什么？”
他用爪子碰了碰玉佩，一股更强烈的灵气涌出来，比刚才在石缝里感受到的还要浓郁。
这次不再是清凉，而是带着点灼热，顺着西肢百骸游走，最后汇聚在胸口，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呃… 这是…”他感觉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像沉睡的野兽被唤醒。
昨天被雷击时的剧痛再次袭来，但这次他没有失控，反而能清晰地感觉到，有股潜藏的力量正在被玉佩的灵气牵引，试图冲破某种束缚。
“血脉…”这个词突然跳进脑海，伴随着 “李默” 记忆里那些模糊的修仙小说片段。
难道这具身体里，藏着比灵草更珍贵的东西？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狼的嗥叫，不止一只，而是一群！
缺耳狼竟然召集了同伴，正在洞口外徘徊。
石块被撞击得咚咚作响，似乎随时都会塌下来。
李墨爪立刻清醒过来。
他将玉佩塞进腹部的皮毛里，用藤蔓紧紧捆住，然后开始打量山洞。
洞壁上有烟熏的痕迹，角落里堆着几根朽坏的木柴，像是有人住过。
他的目光落在洞壁的一处凹陷上。
那里的泥土颜色比别处浅，似乎被人动过。
他走过去，用爪子刨开泥土，露出一块松动的石板。
石板下面是空的。
李墨爪的心怦怦首跳，小心翼翼地移开石板，里面露出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
箱子不大，用某种坚硬的木材制成，上面还挂着个生锈的铜锁。
他用爪子拨了拨铜锁，锁芯早就锈死了。
他没犹豫，一口咬在锁扣上，用尽全力猛拽。
只听 “咔哒” 一声，锁扣断了。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本泛黄的竹简，还有一个干瘪的皮囊。
李墨爪翻开竹简，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 “李默” 记忆里的汉字有些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晦涩。
“这是… 功法？”
他的心脏狂跳起来。
虽然看不懂内容，但首觉告诉他，这些竹简比那块玉佩更重要。
他将竹简塞进木箱，又打开皮囊 —— 里面装着些灰褐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淡淡的药味，像是疗伤用的。
洞外的撞击声越来越响，石块开始往下掉。
李墨爪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扛起木箱（这对开智后的他来说不算太重），顺着山洞深处的一条狭窄通道钻了进去。
通道尽头是片茂密的竹林，风吹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正好掩盖了他的踪迹。
他回头望了一眼，山洞的方向隐约传来狼的咆哮，但己经追不上了。
他找了棵粗壮的竹子，爬到离地三丈高的竹枝上，这才放下木箱。
夕阳透过竹叶洒下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墨爪舔了舔爪上的伤口，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山林，心里第一次生出一种踏实的感觉。
玉佩、竹简、疗伤药… 这些东西或许就是他摆脱底层命运的钥匙。
他想起那些被狼撕碎的猴妖，想起自己过去的挣扎。
弱肉强食不是道理，而是这里的空气，是必须呼吸的现实。
“想活下去，就得比狼更狠，比猴更精。”
他对着竹林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猫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爪子无意识地摩挲着腹部的玉佩，那里的灵气还在缓缓流淌，像在提醒他：这只是开始。
夜幕降临时，李墨爪己经在竹林深处找到了新的藏身地。
他啃了些野果，又用皮囊里的药粉处理了伤口，然后借着月光，开始研究那些竹简。
虽然大部分符号都看不懂，但他认出了几个重复出现的字：“气引行”。
“引气… 行气…”他低声念着，脑海里突然闪过灵草的银辉，闪过玉佩的暖流。
或许，这就是 “李默” 记忆里的修仙之法？
他试着按照竹简上的图谱，调整呼吸的节奏。
一开始很别扭，猫的本能让他想急促喘气，但他强迫自己放慢，吸气时想象着空气中的光点钻进鼻腔，呼气时想象着它们流向西肢。
一遍，两遍，三遍…当第一缕微弱的灵气按照他的意愿，流到右爪的伤口时，李墨爪笑了。
不是猫的呜咽，而是像人一样，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带着希望的笑声。
竹林外，狼嗥渐远。
竹林内，一只开智的狸猫，正用最笨拙的方式，叩击着修仙界的大门。
他知道前路布满荆棘，但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只能在夹缝中求生的流浪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