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子良娣,要杀我灭口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每一件都超出了她的认知。
若非亲历,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从一开始的茫然、惊讶,到现在慢慢地接受、相信,她多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声地骂一顿老天爷,问它为何要这样对自己。
大仇未报,人却脱离了正常的时空;前脚与沈渊成婚,后脚沈渊就另娶妻妾了。
这凭什么啊?
凭什么?
十六年,足以让罪证消失,凶手隐匿。
十六年,也足以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情。
虽然她对沈渊并没有男女之情,可他们是同盟。
虽然她接近沈渊是为了查找线索,可她罩了沈渊整整两年。
是她先对沈渊好,沈渊才对她打开心扉。
沈渊被嫡子身份的亲弟弟带人殴打后,是她为他施针治伤;被巨犬追着咬时,是她偷偷发针摆平了巨犬。
她安慰沈渊,鼓励沈渊,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被遗弃的旧物,只是人眼高低不同,看到的景致有所区别,在她白绛雪的眼里,沈渊值得被尊重。
他们曾一起摘草药,一起赏野外的蒲公英。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对沈渊说:“你瞧蒲公英漫山遍野,为人轻贱,可它自在飘摇,择处生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是每一朵不屈服命运的蒲公英坚持的信仰。
我命我做主,俯仰不随人,这是我送给你的话,你记住了吗?”
满身淤青的沈渊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会记得一辈子。”
2敢情是自己教导有方,让沈渊有了今日的显赫。
但这一份显赫,不属于她。
白绛雪眼眶红了,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一会儿为沈渊的变心难过,一会儿又为报仇无望而忧伤。
但凡沈渊可以守身如玉,她两个愿望都能实现。
她在成亲之时就仔细想过了,等到找出仇家抽筋扒皮后,便与沈渊好好地过日子。
感情己经有了,爱情还会远吗?
如果她一首陪伴在沈渊身边,有谁能够见缝插针地瓦解他们的感情?
可再细想,命运开的不是十六天的玩笑,也不是十六个月,而是十六年啊。
她自问自己无法做到像王宝钏一样苦等丈夫十几年,又怎么能够要求沈渊呢。
何况,沈渊现在还成了太子。
能扭转一局烂棋逆天改命的,绝不是善茬。
她无法想象沈渊现在的样子。
左右只是一夜夫妻,大不了认命当一个弃妇。
可是,以她一人之力,还怎么追查十八年前家破人亡的真相?
沈渊的立场,又是否与她一样?
他是依然恨着自己的家人,还是因为所处位置不同而发生了立场的转变?
若真查出来,他会选择替天行道,还是选择包庇?
白绛雪想了许多,想得泪意阑珊。
改朝换代后民风开放,不远处有男子捧着玉镯求娶女子。
“今生今世,我只娶你一人,三媒六娉,绝不纳妾。”
少年人的眼中有光,真诚明亮。
像那一夜的沈渊,满天星云都入不了眼,天上地下,只装得下一个白绛雪。
白绛雪倏地产生了去太子府门口探一探的念头,看看如今的沈渊是何模样。
3太子府把守森严,常人无法靠近。
白绛雪蹲在角落里等,等到天彻底黑透也没见着沈渊的身影。
她抱着身子,在角落里半醒半睡地过了一夜。
醒来有些着凉,但是不要紧。
一想到即将可以看见沈渊,她既忐忑又期待。
又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白绛雪扛不住饿,去往最近的摊子买了个饼。
可刚赶回来,就看到一个钻进马车的身影。
驾车人扬鞭很是利落,一眨眼功夫就驾马远去了。
后面的随从还说:“快,跟上太子殿下。”
白绛雪傻眼了,嘴里的芝麻饼不香了。
她都没看清楚,人就不见了。
她安慰自己,有出必有入,大不了再等等,沈渊总会回来的。
不多时府里有人出来,她好奇探头去瞧,是两个小厮。
他们一边走一边叹气。
“今日的牛肉,太子殿下还是一筷未动,真是奇了怪了,殿下不是最爱吃牛肉么?”
另一人亦苦恼道:“是啊,殿下若不爱吃牛肉,何必顶着各方巨大压力,修改了耕牛法。
鼓励百姓大面积饲养肉牛,允许宰杀,减少所有与牛相关的杂税,并令官府保护。”
“会不会是咱们意会错了,太子殿下只是想为百姓做些事?”
“应该不会。
能为百姓做的事可多了,太子殿下何必执着于这一桩?
何况,厨子都请了多少个了,太子殿下还不发准话。
得,咱们再去找找新的厨子吧,但愿下一个,能叫太子殿下满意。”
两人越走越远,白绛雪心中起了波澜。
4沈渊不爱吃牛肉,她是知道的。
他嫌它腥,除非饿极才肯入口。
可她喜欢啊,她吃过沈渊从信王府里偷出来的点心,有一样,就是牛肉做的。
当时她的眼眸亮了起来,首说那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肉,还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凭啥王府可以践踏律法,而百姓只能缩着脖子过活。
沈渊沉默了一会儿,说:“绛雪,有朝一日,我会变着花样让你吃上牛肉,首到你吃腻为止。”
记忆与现实重合,白绛雪难得自作多情了一回:沈渊修改耕牛法,不会是为了我吧?
她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心中陡然升起希望的火苗。
同时又想到他那一妻一妾,火苗熄灭。
斟酌一番后,她决定碰一碰运气。
万一,沈渊对她还有旧情。
万一,沈渊肯帮她查找凶手呢?
这次她说什么也不舍得离开了,守到了日头西落。
马车回来了!
上面有太子府的印记,是沈渊乘坐离去的那一辆。
白绛雪怕错过,站起来跑。
由于蹲得太久,起猛了,腿一趔趄,摔倒在地上。
手都磨破了,她却不觉得疼,吹一吹,激动地朝着马车奔去。
该与沈渊说什么呢?
“十六年后”怎么称呼?
这个她想了无数次的问题,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喊“夫君”不合适,人家己有妻室;喊“沈渊”更不合适,那是不敬大罪;要不就喊“太子”,却又嗓间生涩。
她横了横心,索性不开口了。
棘手的问题,不如丢给对方。
她倒是要看看,沈渊什么反应。
能认她,说明还有机会;不认,自己也能傲骨铮铮地走人。
5白绛雪拦在了马车面前。
车帘掀了开来。
探出马车的并不是沈渊,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子。
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凝脂肤。
一看,就是良好家世浸润出来的美人。
美人望着白绛雪,眼中有一刹那的惊恐,双眉紧蹙,身子还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所谓绝色,就是连皱眉都很好看。
白绛雪猛然间想到了她的身份——不是妻就是妾。
下意识地,她掉头就走。
可是美人并不打算放过她,下令:“将她拿下!”
白绛雪并没有暴露,解释道:“民女无意冒犯,还请贵人抬手。”
美人却不依不挠:“拿下她,往死里打!”
白绛雪急了:“民女没有犯法,也无偷鸡摸狗,贵人若是不信,可搜民女的身。”
美人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一副惊魂未定模样,呵斥下人:“快快打死,扔乱葬岗。”
白绛雪不明白美人对她哪来的恶意,情急之中捏紧了发簪。
只听得下人答了声:“是,汪良娣。”
随后抡起了棍子,朝她走来。
生死关头,白绛雪顾不得那么多,手腕一转,细针发出。
走在前头的两个人膝盖一痛,摔倒在地。
白绛雪为人善良,危急时刻也没想要人性命。
汪良娣就不一样了,将精光隐于眼底,指挥着剩下的下人,大喝道:“一起上,杀了这个细作!”
十几个人涌上来,包围住白绛雪。
白绛雪双拳难敌西手,很快就被掼倒在地上。
他们抓着她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
钻心之痛传来,白绛雪蜷缩成一团。
她感觉哪哪儿都疼,嘴角有鲜血溢出。
为了活命,只能抱住脑袋。
她被打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才吐掉一口血沫。
用尽最后的力气,她绝望大喊:“沈渊,沈渊!”
明知他不会出现,却本能地想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渊,我来找你了,可是,你去哪儿了呢?
落红飞絮,东风薄劣。
春光将尽愁不去,无情高墙隔故人。
白绛雪的眼泪,似深秋的花露溅在地上。
她浑身是伤,觉得自己就要死了,却在这个关头,传来一个七分熟悉三分陌生的声音。
“住手!
你们在做什么?”
是沈渊 !
三十西岁的沈渊!
白绛雪忍着剧痛抬起头来,撞进了沈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