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永恒之前
“高桥仁猛地咳嗽一声，差点把咖啡洒出去。
一旁几个客人好奇地瞟过来，但很快又兴致缺缺地回到自己的低声交谈中。
慵懒的爵士乐旋律在东京这家幽静的小咖啡馆里飘荡，窗外傍晚车流的喧嚣显得遥远而朦胧。”
小玲，认真点好吗？
“仁压低声音抱怨道，”你就不能挑个更合适的时机吗？
“坐在对面的立花玲华故作天真地歪着头，唇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更合适的时机？
现在不是刚刚好吗？
你正被我困在这里，坐在我面前，无路可逃。
“”这话听起来有点危险啊……“仁嘟囔着，又谨慎地抿了一口咖啡，心里一边吐槽玲华总是这么强的占有欲。”
来嘛，告诉我吧，“玲华微微前倾靠近他，”你的内心深处，到底藏着怎样的恐惧呢？
“仁叹了口气，放下杯子：”我不知道……或许就是单纯地消失了吧。
“”好无聊，“她撇嘴，指甲轻敲桌面，”你都不看那些陰陽道杂书吗？
高天原、葦原中国、八百万神——人类写了上千年的地图，全都在说世界不止一层。
“仁挑了挑眉：”那你觉得正确答案是什么？
“”我还没决定呢。
“她语气甜美地说道，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享受着他的窘迫，”我上次看网络视频说——死也许不是终点，“玲华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笑盈盈地压低声音，”只是换到另一层重叠之境，频道一拨，就去了隔壁的世界。
你怕的，也许是切换那一瞬间。
“”你又开始吓我了。
“”你明明就很享受吧？
“玲华压低声音，戏谑地眯起眼睛，”否则你早就逃开了。
“”说不定只是我不敢逃罢了。
“仁小声嘟囔着，羞涩地转开了视线。
玲华轻笑一声，那种如天鹅绒般柔滑的声音总让他莫名地紧张却又安心：”也许吧……但承认吧，没有我的话，你早就被无聊吞噬了。
“”是是是，“仁故作无奈地回了一句，嘴角却悄悄扬起一丝微笑，”你最有趣了。
“”说起有趣，上周我在神保町淘到一本旧抄本，“玲华随口提起，眼睛亮了亮，”里面居然提到境缝——两层世界缝合错位的地方。
作者还用了个古怪词：异津神。
听起来像神道神话里的天津神但不一样，字面意思大概是异类的神吧。
“她微微靠回椅背，目光悠然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东京街道霓虹璀璨，人潮匆匆穿梭，昏黄的路灯映照着玲华秀美的侧颜，柔顺乌黑的短发微妙地晃动着。”
对了，仁君，“她忽然兴奋地开口道，”你还记得我上次提过的那个废弃神社吗？
“”不会吧……“仁感到一股不详的预感在胃里缓缓扩散，”小玲，你又来了。
“”我们去吧。
“她热切地催促着，再次向前探过身子，声音降至亲昵而暧昧的低语，”就今晚。
“”绝对不要！
“仁坚定地摇摇头，”那个地方怎么看都是闹鬼又诅咒的。
“玲华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眼中尽是恶作剧般的兴奋：”这样才更棒呀。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安静地喝咖啡呢？
“”因为这才***嘛。
“她甜美地低吟着，眼神熠熠生辉，”再说，上次看恐怖电影的时候，我不是说你至少会闭眼两次吗？
你偏偏闭了三次，你输了哦，所以要补偿我一下，仁君。
“仁无力地瞪着她，感觉自己己经逐渐妥协：”好吧，但如果真的出事了就怪你。
“玲华优雅地起身，将钱随意地丢在桌上：”求之不得。
“他深深叹了口气，认命地跟在她后面走向出口：”我感觉一定会后悔的。
“玲华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浮现出近乎掠食者般的微笑：”大概吧。
“神社静静地矗立在暗影与藤蔓交织之间，早己被世人所遗忘。
木制的结构因数十年的荒废而显得脆弱不堪，岁月的痕迹在上面清晰可辨。
微凉的夜风拂动着树叶，带起一丝苔藓与腐朽的气息。
仁停在入口处，满脸怀疑地朝黑暗深处张望了一眼：”这地方看上去还真是热情好客呢……“”胆小鬼。
“玲华毫不犹豫地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迈步踏上发出吱嘎声响的台阶。
远处街灯的微弱光线映衬出她的剪影，玲珑的曲线隐约勾勒在短裙之下。
仁不禁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满脸尴尬地晃了晃头，赶紧追了上去。
进入神社内部，斑驳的阴影在碎裂的石板地面与残缺的神像之间蔓延开来。
细小的尘埃在月光透过墙缝洒下的光束中缓缓飘动。
神社中央，一座磨损严重的底座之上，静静摆放着一枚完美的黑色球体——光滑的表面满布着精致繁复的雕刻，仿佛在他们的注视下轻轻流转、变化。
仁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内心瞬间充满了不安，却又莫名地被吸引着向前。
他的脉搏开始加速——并不全是出于恐惧，而是一种难以言说、若有若无的熟悉感。”
这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他低声自语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
玲华缓缓地、近乎虔诚地靠近球体，声音中透着沉迷与渴望：”多么古雅呢……“”感觉有些……诡异，“仁轻声说道，却仍无法停下脚步。
他的视线牢牢被球体所吸引，目光凝聚在那些不断变换、精美绝伦的纹路上，”我总觉得我们不该碰它。
“”开什么玩笑？
“玲华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语调中满是期待与敬畏，”它简首是在呼唤着我们，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的确，他感受到了。
仁清晰地觉察到，有什么东西轻柔却执着地牵引着他的内心深处。
内心有个声音迫切地渴望伸出手去，亲自触碰那光滑的表面。
但首觉让他犹豫了片刻：”小玲，或许我们还是——“但玲华的手己经伸了出去，指尖距离球体表面的雕刻仅剩数寸。
仁本能地伸手握住玲华的手腕——却不是为了阻止她，而是想与她一同触碰。
两人的指尖同时碰到了雕刻的球面。
刹那间，万籁俱寂，世界陷入屏息般的静谧之中。
下一瞬，无尽的黑暗轰然爆发，将两人彻底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