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巴黎深秋的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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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镜的孔洞,像一只冰冷、窥探的眼睛,将门外那个凝固的世界框定在狭窄的视野里。

凌辰跪着。

深灰色的羊绒大衣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裹在他宽阔的肩背上,颜色深得像凝固的血块。

水珠沿着他低垂的、湿漉漉的黑发,从额角、鬓边、下颌线,连绵不断地滚落,砸在门口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洇开一小片又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背脊挺得笔首,带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僵硬,像一柄被强行折断后、依旧固执维持着最后形态的剑。

昏黄的声控灯光吝啬地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冷硬却颓然的轮廓,那平日睥睨一切的强大气场,此刻被这冰冷绝望的跪姿碾得粉碎,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孤绝。

雨水顺着公寓楼老旧的屋檐哗啦啦地淌下,形成一道冰冷的水帘,将他与外界隔绝。

他就跪在这水帘前,如同一个被世界遗弃的、等待审判的囚徒。

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停滞,只有那连绵不绝的雨声,和他沉重压抑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证明着这并非一尊石像。

苏晚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门板边缘,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陷入木头里。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尖锐的疼痛和难以言喻的酸楚。

泪水无声地汹涌,模糊了门镜里的景象,又被她粗暴地用手背抹去,留下冰凉的湿痕。

她不敢再看,却又无法移开视线。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像被抽走了所有筋骨,以最卑微的姿态跪在她的门外,跪在巴黎深秋的冷雨里。

这画面带来的冲击力,远比任何言语都更猛烈地撕扯着她的心。

愤怒在惊悸中燃烧,却又被一种更深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刺痛所淹没。

“妈咪?”

一声带着睡意和细微不安的呼唤,像一根羽毛轻轻拂过紧绷的弦,瞬间惊醒了苏晚。

她猛地从门镜前弹开,像做贼被抓到一般,心脏狂跳。

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和哽咽,转身快步走向卧室。

“妈咪在呢,宝贝。”

苏晚推开卧室门,声音刻意放得轻柔,脸上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安安己经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小脸上还带着睡痕。

暖黄色的夜灯下,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懵懂而依恋地望着她。

“外面……好吵……”小家伙瘪瘪嘴,显然是被持续的雨声和刚才隐约的动静扰了清梦。

“是雨下得太大了,宝贝。”

苏晚走过去,坐在床边,将安安柔软的小身体搂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带着奶香的头发,“不怕,妈咪抱着安安睡。”

孩子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睡衣传递过来,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暖流,暂时驱散了苏晚心底的冰冷和混乱。

她紧紧抱着安安,轻轻拍着他的背,哼起那首他最喜欢的、不成调的摇篮曲。

“妈咪……”安安在她怀里拱了拱,小脑袋贴着她的胸口,听着她的心跳,不安渐渐平息,睡意重新袭来,含糊地嘟囔着,“安安……喜欢妈咪……妈咪也最喜欢安安。”

苏晚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将他轻轻放回枕头上,盖好被子。

看着他呼吸重新变得均匀绵长,小脸在灯光下安然纯净,苏晚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才被一种更沉重的疲惫和茫然取代。

她关掉夜灯,只留下门缝透进来的一线客厅微光,轻轻带上了卧室门。

隔绝了孩子的安睡空间,客厅里那份冰冷的死寂和门外无声的压迫感,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沉重。

苏晚背靠着卧室的门板,仿佛能从这薄薄的门板上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

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投向那扇紧闭的、如同结界般的大门。

他还在吗?

这个念头像幽灵一样缠绕着她。

膝盖砸地的闷响,那句带着破碎感的誓言,还有门镜里那幅凝固的、被雨水冲刷的孤绝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

她需要确认。

不是隔着冰冷的门镜孔洞,而是……更近一些。

脚步像是灌了铅,又像是踩在棉花上。

苏晚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向公寓大门。

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板上,也踩在自己紧绷欲断的神经上。

心跳沉重地撞击着胸腔,擂鼓一般。

她停在门后,近得能闻到门板木头本身散发出的、陈旧潮湿的气息。

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就在眼前,泛着黯淡的光泽。

门外,只有雨声,单调而固执。

苏晚抬起手,指尖因为寒冷和内心的剧烈冲突而微微颤抖。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最后的勇气,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凉的金属把手。

就在她指尖搭上把手的瞬间——“砰!”

一声沉闷的、身体倒地的重响!

毫无预兆地穿透厚重的门板,砸进死寂的客厅!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倒流!

“唔……”一声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紧随其后,微弱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像针一样狠狠扎进苏晚的耳朵!

门外……出事了?!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那声闷响和痛苦的***,与她脑海中凌辰跪在雨中的画面重叠,形成一种极其不祥的预兆!

他怎么了?

是晕倒了?

还是……?

理智在尖叫着不要开门!

危险!

未知!

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可是……那声痛苦的闷哼,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如果他真的……就在她的门外……如果他……三年前那个暴雨夜,他砸毁阁楼时狂暴的身影闪过脑海。

他失控过。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

那深入骨髓的偏执和占有欲,被压抑了三年,被她的逃离狠狠挫伤,又被今天的重逢和孩子彻底点燃……他会不会……苏晚不敢再想下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凌辰?!”

她再也无法克制,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拔高,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尖锐和颤抖,脱口而出,“凌辰!

你怎么了?!

说话!”

她几乎是扑到门板上,耳朵紧紧贴着冰冷的木头,试图捕捉门外的任何一丝动静。

没有回应。

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依旧不知疲倦地冲刷着世界。

死寂。

令人窒息的、充满了不祥意味的死寂。

苏晚的心沉到了谷底。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和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首起身,所有关于陷阱、关于危险的顾虑,在这一刻都被门外那片未知的、令人心悸的寂静彻底压垮!

保护孩子的本能,是她的铠甲,也是此刻催她行动的号角。

她不能让任何“意外”发生在自己的门外,尤其不能是……他!

那会引来无穷的麻烦,会彻底打破她和安安小心翼翼维持的平静!

“咔哒!”

一声清脆的、带着决绝意味的轻响。

苏晚的手指不再颤抖,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扭动了那冰凉的金属门锁!

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

冰冷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浓重的雨腥味,瞬间涌了进来,扑在苏晚脸上。

楼梯口昏黄的光线,混合着门外无边黑暗的雨幕,将门口狭窄的空间照亮。

凌辰侧倒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

他高大的身体蜷缩着,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像一座轰然倒塌的山峦。

深灰色的大衣吸饱了雨水,沉重地压着他,颜色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他的一条手臂压在身下,另一只手臂无力地摊开在冰冷的地面,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指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脸埋在臂弯和湿漉漉的地面之间,只露出小半张苍白的侧脸,湿透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角和脸颊,水珠沿着他紧抿的、失去血色的唇线不断滚落。

那姿态,脆弱得不堪一击,与苏晚记忆中那个永远挺拔冷峻、掌控一切的男人判若云泥。

“凌辰!”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跳动!

她惊呼出声,恐惧瞬间压倒了所有复杂的情绪。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将门完全拉开!

冰冷的雨水被风裹挟着,立刻斜斜地打在她身上。

她一步跨出门槛,蹲下身,颤抖的手伸向凌辰的肩膀。

指尖触碰到他冰冷湿透的大衣布料,那刺骨的寒意让她猛地缩了一下。

她咬咬牙,用力扳过他的肩膀,让他仰面朝上。

他的脸色在昏黄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灰败,嘴唇是失血的青紫色,眉头紧紧蹙着,似乎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额发湿漉漉地贴在滚烫的额头上,苏晚的手背不小心蹭过他的皮肤——那温度高得惊人!

他在发高烧!

而且烧得厉害!

“凌辰!

凌辰!”

苏晚用力拍打他冰冷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你醒醒!

别吓我!”

凌辰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蒙着一层混沌的水雾,焦距涣散,失去了往日所有的锐利和冰冷。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似乎在空中飘荡了很久,才终于捕捉到苏晚近在咫尺、写满惊恐的脸。

“晚……晚……”他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嘶哑微弱得如同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烧红的炭火里滚过,带着灼人的热度,“别……怕……我……没……”他想说“没事”,却连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剧烈的咳嗽猛地爆发出来,撕心裂肺,身体随着咳嗽痛苦地蜷缩、颤抖。

苏晚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头那点仅存的、关于陷阱的疑虑被彻底击碎,只剩下灭顶般的恐慌和一种尖锐的、无法言说的疼痛。

他不能死在这里!

绝不能!

“撑着点!

我马上叫救护车!”

苏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公寓,抓起丢在沙发上的手机,手指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冰冷而僵硬得不听使唤,好几次才按对了急救号码。

“喂?

救命!

有人晕倒了!

在发烧!

地址是……”她语无伦次地对着电话喊出公寓地址,声音尖锐得刺破雨夜。

挂断电话,苏晚又跌跌撞撞地冲回门口。

凌辰蜷缩在那里,咳嗽似乎平息了一些,但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而微弱,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打着冷颤,高烧带来的热度与冰冷雨水的侵袭在他身上激烈交锋。

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冰冷的水里!

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占据了苏晚的大脑。

她看着凌辰毫无生气的样子,一股巨大的力气不知从何处涌来。

她深吸一口气,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他沉重的上半身从冰冷的地面拖起来,拖进相对干燥温暖的公寓玄关。

他的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冰冷湿透的大衣增加了巨大的阻力。

苏晚咬紧牙关,额角青筋都绷了起来,汗水混着雨水从鬓角滑落。

她几乎是半拖半抱,一点点地将凌辰沉重的身体挪过门槛。

冰冷的雨水顺着他湿透的衣服,在地板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深色的水痕。

终于,她把他弄进了玄关,让他靠在门边的墙壁上。

凌辰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呼吸滚烫而急促,意识似乎又陷入了半昏迷。

苏晚喘息着,来不及处理自己湿透的衣服,立刻转身冲进浴室,抓起两条厚实的大浴巾。

她跪在凌辰身边,用浴巾用力擦拭着他湿透的头发和冰冷的脸颊,试图擦去那些不断带走他体温的雨水。

另一条浴巾,她尽可能迅速地裹在他冰冷湿透的上半身,希望能隔绝一些寒气。

“冷……”凌辰在昏迷中无意识地发出呓语,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苏晚的心揪紧了。

她环顾西周,客厅的沙发太远。

她咬咬牙,再次俯下身,双手穿过他的腋下,用尽吃奶的力气,试图将他沉重的身体拖向几步之遥的客厅地毯。

这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就在她几乎力竭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安安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光着小脚丫站在门口,小脸上满是困惑和不安。

他被外面的动静彻底吵醒了。

“妈咪?”

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目光落在客厅地板上那个陌生的、被浴巾裹着、湿漉漉的高大身影上。

苏晚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猛地回头,看到儿子那一刻,血液几乎要凝固!

“安安!

别出来!

快回去!”

她厉声喝道,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恐慌而尖锐变形。

安安被妈妈从未有过的严厉语气吓到了,小嘴一瘪,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却没有哭出声,只是害怕地往后退了一小步,小手紧紧抓着门框,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板上那个昏迷不醒的陌生叔叔。

苏晚的心像被撕裂一般。

她顾不上安抚孩子,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如同天籁般刺破雨夜,越来越清晰。

很快,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法语和英语混杂的询问声在楼梯口响起。

穿着反光背心的急救人员出现在门口,带着专业的冷静和效率。

“病人在这里!”

苏晚如同见到救星,立刻用英语喊道,声音嘶哑。

急救人员迅速涌入狭小的客厅,训练有素地检查凌辰的状况,测量体温,连接便携监护设备。

刺耳的“嘀嘀”声在小小的空间里响起,屏幕上跳动着令人心惊的数字。

“高烧40.2度!

严重失温!

肺部有感染迹象!

需要立刻送医!”

为首的医生快速用法语和英语向苏晚同步着情况。

担架被迅速展开。

苏晚看着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凌辰挪上担架,盖上保温毯。

凌辰在移动中似乎恢复了一丝意识,眉头痛苦地蹙起,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开合着,像是在呼唤什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他涣散的目光似乎努力地想要寻找什么,最终只捕捉到苏晚模糊的身影。

“家属请跟车!”

一名护士快速地对苏晚说。

家属?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进苏晚的耳朵。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卧室门口。

安安还站在那里,小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发抖,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无助的泪水,却倔强地没有哭出来,只是死死地看着她,仿佛她是他在这个混乱世界里唯一的浮木。

一边是昏迷不醒、急需救治的凌辰。

一边是惊恐无助、需要她的孩子。

剧烈的撕扯感瞬间将苏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看着担架上凌辰灰败的脸,又看向门口儿子泪眼婆娑的小脸,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救护车的警笛在楼下尖锐地催促着。

“女士!

请快一点!”

护士焦急地催促。

苏晚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

她不能丢下安安!

她快步走到卧室门口,蹲下身,一把将浑身冰凉、吓得发抖的儿子紧紧抱进怀里。

“宝贝不怕,妈咪在。”

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用浴巾裹住儿子冰凉的小身体,“我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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