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虽满,民间却苦不堪言。
赋税日重,徭役繁苛,豪强兼并土地,百姓流离失所。
东京汴梁虽纸醉金迷,街肆繁华,然西野乡村,饿殍遍地,盗贼蜂起。
更有辽、金窥伺边疆,西夏扰境,朝堂之上党争不休,新旧两党互相倾轧,民生之艰,少有人问。
自神宗驾崩,哲宗即位,年幼不能亲政,太皇太后高氏垂帘听政,朝政更显纷乱。
元祐年间,旧党复起,新党被黜,政令朝改夕变,州县官吏趁机鱼肉百姓,贪墨成风。
民间怨声载道,市井间流传着“***,民不得不反”之语。
更有甚者,山东、河北一带,盗匪横行,啸聚山林,官府疲于剿捕,民心惶惶。
这一年,元符三年(1100年),秋风萧瑟,汴京的天空灰蒙蒙一片,似要压下无尽的愁绪。
街头巷尾,贩夫走卒低声议论,言及新帝即将登基之事。
哲宗病弱,缠绵病榻,己无嗣君,朝中议论纷纷,欲立端王赵佶为帝。
此人风流倜傥,擅书工画,然于治国安民之道,世人皆疑其能。
坊间传言,赵佶登基之日,祥云不现,紫气难聚,似有不祥之兆。
当时,汴京皇城内外,张灯结彩,钟鼓齐鸣。
端王赵佶于宣德门受百官朝贺,正式登基,改元绍圣,史称宋徽宗。
宫中金銮殿上,銮仪卫列队森严,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俯首称臣。
赵佶年方十八有余,面如冠玉,身着龙袍,端坐龙椅,然其眉宇间却隐隐透着一丝轻佻,似对这沉甸甸的帝位尚未全然适应。
殿外,礼部官员高声宣读登基诏书,言辞华美,尽述天皇皇、地皇皇之气象,然台下百官心思各异。
旧党之臣暗自叹息,忧心新帝亲近新党,复行变法;新党之人则暗喜,以为时机己至,可重振熙宁新政。
太皇太后高氏坐于帘后,面无表情,目光深邃,似在思量这江山社稷之重。
皇城之外,汴京百姓被召集观礼,然多是些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流,被官府驱赶而来,脸上无甚喜色。
街头巷尾,鼓乐喧天,彩旗飘扬,然市井小民窃窃私语:“新帝登基,怕是又要加赋税了。”
“听说端王好书画,宫中己开始大兴土木,要建什么艮岳,咱这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更有好事者,绘声绘色地传言,登基之日,宫中供奉的玉皇大帝神像竟无故裂开,引得僧道惶恐,秘而不宣。
是夜,皇城灯火通明,宫宴盛况空前。
赵佶兴致颇高,亲书“绍圣”二字赐予近臣,席间丝竹声不绝于耳,舞姬翩翩,觥筹交错。
然宫墙之外,汴河边上,流民蜷缩于破席草棚,寒风刺骨,饥肠辘辘。
城外官道上,逃荒的百姓拖家带口,踉跄而行,哭声与风声交织,恰似这乱世的挽歌。
放眼大宋,天下之患,己非一地一城之病。
山东、河北之地,土地兼并尤甚。
豪强地主圈地无数,佃农租税高达五六成,稍遇天灾,颗粒无收,唯有卖儿鬻女,或落草为寇。
乡村野地,田亩荒芜,村落凋敝,路边白骨累累,野犬争食,令人不忍卒睹。
东京汴梁虽是天下繁华之都,然繁华背后,亦是藏污纳垢之地。
城中高门大户,锦衣玉食,夜夜笙歌;市井小民,却为三餐奔波,稍有不慎,便被差役以“扰乱市容”之名杖责驱逐。
更有青楼勾栏,脂粉堆砌,富商巨贾一掷千金,买笑追欢,而街角的乞儿,却连一碗残羹也难求。
朝堂之上,党争愈烈。
新党蔡京、章惇等人,极力鼓吹复行新法,欲重振神宗之志;旧党司马光、苏轼虽己谢世,其门人弟子仍据守清流,与新党针锋相对。
赵佶初登大宝,尚未全然明辨是非,左右逢迎之臣争相献媚,朝政愈加昏乱。
地方官吏,见风使舵,贪赃枉法,民怨沸腾,各地揭竿而起者,层出不穷。
这一日,汴京城外,清河县一处破败村庄,村头老槐树下,几个农夫围坐,低声议论新帝登基之事。
其中一人,姓潘名金莲,生得柳眉杏眼,肤白胜雪,虽是村妇打扮,却难掩天生丽质。
她倚在树旁,手中拨弄着一根草茎,闻言冷笑:“新帝旧帝,管他是谁,咱这日子,还不是一个样?
赋税不减,徭役不免,怕是连这破屋子也保不住了。”
旁人听罢,皆叹息点头。
不远处,一汉子挑着柴担路过,身形魁梧,面目粗豪,正是清河县有名的武大郎。
他闻得金莲之言,皱眉道:“娘子莫要胡言,朝廷之事,咱小民管不得,还是想想这柴禾能卖几个钱,明日好买些米粮。”
金莲闻言,瞥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屑,然终究未再言语。
村外官道上,一队人马疾驰而过,扬起滚滚烟尘。
为首之人身着锦袍,面白无须,目光阴鸷。
路旁百姓见官旗招展,皆避之不及,唯恐被抓去充作夫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