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在黑暗里摸手机时,指尖碰到了床头柜上的向日葵——花瓣边缘有点蔫了,她睡前忘了浇水。
窗外的天刚泛出鱼肚白,楼下的早餐摊己经支起了油锅,滋滋的声响混着油条的香气飘上来。
她对着镜子涂口红,膏体在唇上蹭出不太规整的弧线,像她昨晚没画完的流程图。
地铁里人挤人,她被夹在车厢中间,背包带深深勒进肩膀。
前面穿卫衣的男生在刷短视频,外放的笑声震得人耳膜发疼,林小满偏过头,看见车窗映出自己眼下的青黑,像块没擦干净的墨渍。
到公司时,打卡机显示7:58。
办公桌上堆着新的文件,是总监早上转发的客户反馈,红色批注密密麻麻,像撒了把碎玻璃。
实习生小张抱着咖啡杯跑过来,“小满姐,客户说上次的方案还是不够接地气。”
“知道了。”
林小满捏了捏眉心,打开电脑时,屏幕反光里能看见自己乱翘的头发。
上午的会议开了三个小时。
总监在白板上画着复杂的框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条纹。
林小满记笔记的手越来越酸,笔尖在纸上洇出小小的墨点,像她此刻的耐心,一点点被磨得发毛。
午休时,她趴在桌上打盹,梦里全是滚动的Excel表格。
被手机***吵醒时,发现口水在文件上洇了个圆斑,慌忙用纸巾去擦,却越擦越脏。
是外卖电话,“你的面到了,放前台了。”
热干面己经有点坨了,芝麻酱结在碗底。
她挑着面条往嘴里塞,味同嚼蜡。
隔壁工位的大姐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医生说还是得住院观察……” 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
下午西点,总监突然宣布:“客户临时改了需求,今晚必须出一版新方案。”
办公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叹气声,有人拿出抽屉里的折叠床,有人开始给家人发消息说“不回家吃饭”。
林小满打开外卖软件,划了半天也没找到想吃的。
最后点了份番茄鸡蛋面,备注“多加点汤”。
下单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她望着窗外发呆——天己经开始暗了,对面写字楼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像散落的星星。
六点半,外卖到了。
面汤还冒着热气,番茄的酸甜味漫开来,勾得胃里暖暖的。
她捧着碗蹲在茶水间吃,瓷砖地有点凉,膝盖抵着胸口,像小时候在老家蹲在灶台边等外婆煮面。
“还没吃完?”
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经过,手里拿着个苹果,“给,刚洗的。”
林小满接过苹果,指尖碰到阿姨粗糙的掌心,像触到晒过太阳的老木头。
“谢谢阿姨。”
“客气啥,”阿姨笑了笑,“你们年轻人啊,太拼了。”
改方案时,手机在桌洞里震动。
是母亲发来的视频请求,她点了拒绝,回消息:“加班,晚点说。”
母亲秒回:“注意身体,别太累。”
后面跟着个爱心表情。
十点零五分,方案终于改完。
林小满发送邮件时,手都在抖。
办公室里只剩她和总监,总监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她起身,说:“我开车,送你一段?”
“不用了总监,我坐公交就行。”
她背上包,感觉肩膀像挂了块石头。
出写字楼时,夜风带着凉意扑过来。
公交站台上空荡荡的,只有一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林小满缩了缩脖子,把围巾往紧里裹了裹——围巾是去年冬天买的,米白色,和那件没拆标签的连衣裙很配。
公交车来的时候,她是唯一的乘客。
司机师傅打着哈欠,问:“姑娘,加班啊?”
“嗯。”
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玻璃上结着层薄霜,看不清外面的街景。
车过路口时,她看见路边有家24小时面馆,暖黄的灯光从玻璃窗里淌出来,像块融化的黄油。
突然就很想吃碗热汤面,她在最近的站台下了车,往面馆走。
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
老板正在擦桌子,见她进来,笑着问:“要点啥?”
“一碗阳春面,多加葱。”
面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
林小满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喝汤,葱花的香味混着热汤滑进胃里,暖得人眼睛发酸。
窗外的路灯照进来,在汤面上晃出细碎的光,像撒了把星星。
付钱时,老板说:“慢走啊,姑娘。”
“谢谢。”
她推开门,夜风好像没那么冷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手机又震了。
是闺蜜发来的消息:“电影票我退啦,等你不忙了再约!”
林小满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敲:“好,下次我请你吃火锅。”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首铺到单元楼门口。
掏钥匙时,发现手心还留着面碗的温度,像揣了个小小的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