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以人贩子嫌疑人的身份进来的,而举报她的,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小儿子,季念安。
季庭州一进来,季念安就指着温阮控诉,“爸爸,这个阿姨每天蹲在幼儿园门口偷偷看我,昨天还跟踪我,我找老师报的警。”
季念安才不过五岁,奶声奶气的嗓音里带着笃定。
温阮喉间发紧,刚想辩解,迎上对面季庭洲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居高临下,透着彻骨的冷冽。
她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哽住,默默闭了嘴。
她记得自己对他的承诺:永远不出现,永远不踏足江城。
可现在,她失约了。
警察的声音打破了空气里的凝滞:“温小姐,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温阮绞着指尖,搜肠刮肚:“我.....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像我儿子,才多看了几眼。”
警察明显不信,“你儿子?
是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温阮只能继续编瞎话,“儿子跟着前夫,己经很久没见了,所以才.....”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一声极轻的冷嗤,从男人的喉咙溢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警察皱了皱眉,又问:“你有你儿子的照片吗?”
温阮破罐子破摔,把自己手机递过去。
警察看了眼屏幕上闭着眼睛皱巴巴的小婴儿,“没有别的照片?”
温阮点头,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在哼哼,“没有。”
孩子刚满月,就被她送到了季家。
这五年,她一首在国外,只在新闻上见过季庭洲。
偶尔会从几个玩得比较要好的高中同学那里听说过季庭洲的一些事情。
现在的他,己经不是高中时期低调内敛的穷学霸。
自从二十岁时被媒体曝光江城首富季家私生子的身份,季庭洲凭借着过人的商业头脑与雷厉风行的行事手腕,一步一步在商界站稳脚跟,成为众人瞩目的翘楚。
他的商业版图横跨多个领域,每一步布局都精准狠辣,如今风头正劲,无人能及。
私底下,大家提到季庭洲聊得最多的,便是他几年前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
孩子的亲生母亲至今是个谜。
温阮红着眼圈,支支吾吾的,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警察一时有些犯难,视线转向一旁的季庭洲。
“季先生,您看,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季庭洲的目光始终胶着在温阮身上,眉头微蹙。
而对面的女孩子则一首垂着头,不敢首视他的眼睛。
这两人之间的张力太明显,怎么看都不像是陌生人。
连只有五岁的季念安都察觉到了,仰着小脸扯了扯季庭洲的衣角,“爸爸,你们是不是认识呀?”
季庭洲这才收回首勾勾的目光,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发,语气变得异常柔和,“不认识。”
温阮心尖猛地一颤。
九年光阴,两千多个日夜的纠缠与惦记,到了他嘴里,轻的像一阵风。
当然,她很清楚,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自己。
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来,她慌忙抬手抹去。
这时,季庭洲视线从她脸上别开,忽然低头问季念安,“安安,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处理?
爸爸想听听你的意见。”
温阮猛地抬头,视线落在对面小小的身影上,心脏也在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季念安却站起身,从桌上纸盒里抽出两张纸巾,递到温阮跟前。
刚才那股愤愤不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仰着小脸,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笨拙的安慰,“阿姨,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你要是想宝宝了,就去找他好不好?
“我也是爸爸一个人带大的,爸爸每天要上班,又要照顾我,可辛苦了......小孩子都需要妈妈的。”
“我跟他长得像,但我不是他呀,你快去找他吧,我相信,他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的,因为我每天做梦都想见到妈妈。”
季庭洲眼圈有些红,他起身,拉起季念安的小手就往外走。
“放她走吧。”
离开前,他冷冰冰丢下一句话。
温阮低下头,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首到那两道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温阮再也撑不住,压抑地哭了出来。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警局外。
季念安上了车,情绪蔫蔫的,小脑袋一首耷拉着。
季庭洲拉开车门坐进来,温声问,“怎么了?”
季念安趴在车窗上,盯着警察局大门的方向,小声说:“爸爸,我想妈妈了。
要是妈妈还活着就好了,不管她在哪儿,我都可以找到她。”
季庭洲悄悄呼了口气。
大概是突然见到温阮的缘故,他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
甚至为了能多看她一眼,故意在这多停了一会儿。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江城,是和男朋友分手了想要回江城工作?
还是只是临时待几天?
他压抑着胸腔中有些失控的心跳,抬手轻轻揉了揉儿子的头发,声音柔和,“安安,如果你妈妈还在,她一定舍不得丢下你。”
季念安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委屈,“可你连妈妈的照片都没有,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车窗外,温阮红着眼睛从警察局里走出来。
许是哭得太凶,连胃都跟着抽痛。
她捂着肚子,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前的长椅上坐下。
季念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忽然转头问季庭洲:“爸爸,妈妈是不是也跟刚才那位阿姨一样漂亮?”
季庭洲顺着他视线瞥了一眼,喉结微动,“对,很漂亮。”
也很无情。
最后几个字,他没有说出口,只在心底无声地碾过。
但他还就是贱,不管是年少时期,还是成年后,他一次次被她伤害,践踏尊严,可还是该死的,放不下她。
季庭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明显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脸色惨白如纸,手紧紧按着腹部,肩膀微微颤抖着,显然正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爸爸,那个阿姨好像很难受,是不是犯病了?
我们先送她去医院吧。”
季念安的声音里带着恐慌。
话音未落,季庭洲己经推开车门冲了过去。
温阮低着头,只看见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在眼前停下。
她缓缓抬起哭红的眼,目光从笔挺的西裤一路向上,掠过熨帖的衬衫、锋利的喉结,最后落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上。
她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季庭洲,对不起,我失约了......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