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之前是什么时代

混沌历不知几何，只余下“墟”。

残阳如血，泼洒在连绵起伏的乱葬岗上。

腐骨与新尸层层交叠，黑红色的泥土里翻涌着刺鼻的腥气，连带着空中流动的混沌灵气都染上了几分暴戾——它们像一群饥饿的野狗，撕咬着每一缕散逸的生魂，发出“滋滋”的怪响。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破死寂。

堆在最上层的一具“新尸”猛地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眸子？

初醒时是少年人特有的茫然，瞳孔深处却藏着一丝不属于这具身体的锐利，仿佛沉寂了万古的寒星，骤然刺破了尸山血海的阴霾。

“这是……哪里？”

沙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来，带着生涩的陌生感。

凌玄天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离谱——西肢百骸像被钝器敲碎过，经脉里的混沌灵气稀薄得近乎于无，甚至连调动一丝力气都要牵动全身的剧痛。

更诡异的是，当他试图感应周遭灵气时，那些狂暴的混沌灵气竟像受惊的蛇群，猛地窜向他的西肢，随即炸开无数破碎的画面：刀光剑影，血染长空。

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手持一柄断裂的巨剑，背对着他坠入无尽深渊。

“守护者……终究是要被本源吞噬的……”断断续续的呢喃，像诅咒，又像叹息。

“呃啊——”凌玄天疼得蜷缩起来，额头青筋暴起。

那些画面并非幻觉，而是烙印在灵气里的“记忆”！

混沌灵气有记忆，这是他前世便知晓的规则，却没想到刚一苏醒，就被这些残碎的记忆碎片冲击得识海剧痛。

“我……凌玄天……没死？”

他抬手按住眉心，试图梳理混乱的思绪。

前世的记忆像被打碎的琉璃，只剩下些模糊的棱角——他记得自己是“混沌守护者”，记得那柄随他征战万古的“斩道剑”，记得最后那场围剿，无数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都举着兵器刺向他……然后，便是无边的黑暗。

可现在，他分明活着。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凌辰，是青阳城凌家的旁系子弟，因天生经脉堵塞无法修炼，被视作废物。

三天前，赵家的人闯入凌家废院，说是“借”他的血用用，随后他便被扔到了这乱葬岗，任其自生自灭。

“赵家……”凌玄天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眸底闪过一丝冷冽。

属于凌辰的记忆里，赵家与凌家世代为仇，而赵家修士修炼的功法，似乎的确需要以凌家人的气血为引。

就在这时，脖颈处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摸去，指尖触到一块温润的玉佩。

那玉佩呈暗青色，约莫拇指大小，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乾坤纹路，边缘处还沾着些黑红色的血污。

灵气涌入的瞬间，玉佩竟微微发烫，一股微弱的吸力从里面传来，仿佛能将周遭的灵气都吞进去。

“乾坤玉佩？”

凌玄天瞳孔微缩。

这是他前世的本命神器！

内蕴万亩空间，可藏万物，甚至能温养神魂。

前世陨落时，他本以为这玉佩早己随他一同消散，没想到竟会出现在这具身体的脖子上，还成了凌辰母亲留下的遗物。

难道……他能复活，与这玉佩有关？

“吼——”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从远处传来，打断了凌玄天的思索。

只见三道黑影踏着混乱的灵气，正朝着乱葬岗这边掠来，为首的是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面容娇俏，眼神却淬着毒。

“赵灵珊！”

凌玄天瞬间认出了来人。

赵家现任家主的女儿，以心狠手辣闻名，刚才涌入的记忆碎片里，就是这个女人亲手将凌辰打晕，扔进了尸堆。

赵灵珊落在离凌玄天三丈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哟，这废物居然还没死？

看来凌家的血脉，果然比野狗还顽强。”

她身后的两个跟班也跟着哄笑起来，目光在凌玄天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牲口。

“大小姐，这废物的血还有用吗？

扔在这里三天，灵气都快被尸气污染了。”

左边的跟班谄媚地问道。

赵灵珊掂了掂手里的匕首，匕首上闪烁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毒：“有用没用，放血看看不就知道了？

父亲说，凌家的血脉里藏着‘东西’，就算是废物，也得榨干最后一滴血。”

她说着，脚步轻抬，身影如鬼魅般掠向凌玄天，匕首首刺他的心口——那里是人族修士气血最旺盛的地方。

就在匕首即将刺入皮肉的瞬间，凌玄天猛地偏头，同时左手死死抓住了赵灵珊的手腕。

这一抓，快得不可思议。

赵灵珊瞳孔骤缩，她没想到这个被断定为“经脉尽断、连站都站不稳”的废物，居然能躲过她的攻击，甚至还能抓住她的手！

更让她心惊的是，对方的眼神……那不是废物该有的眼神，那是一种经历过无数生死搏杀，才能沉淀下来的冰冷与漠然，仿佛在看一只聒噪的蝼蚁。

“你……”凌玄天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现在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前世的战斗本能早己刻入灵魂。

抓住对方手腕的瞬间，他借着赵灵珊前冲的力道，猛地侧身一拧！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

赵灵珊惨叫一声，匕首脱手飞出，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找死！”

另外两个跟班见状，怒吼着扑了上来。

他们都是淬体境三层的修士，对付一个废柴本应绰绰有余，可此刻看着凌玄天那双冰冷的眸子，竟莫名地生出一丝寒意。

凌玄天低喝一声，不退反进。

他深知这具身体的极限，缠斗只会对自己不利。

借着赵灵珊倒地的瞬间，他左脚在她背上一蹬，身体如离弦之箭般窜出，恰好避开了两个跟班的夹击。

“追！”

赵灵珊捂着断腕，疼得脸色惨白，眼中怒火熊熊，“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玄天一路狂奔，身后的怒吼与灵气破空声紧追不舍。

乱葬岗的地形复杂，腐尸与枯骨成了他最好的掩护。

他一边跑，一边疯狂调动体内那点微薄的灵气，同时将心神沉入脖颈处的乾坤玉佩。

“开！”

他用意念暴喝一声。

嗡——玉佩猛地爆发出一阵柔和的青光，一股远比外界温和的灵气从玉佩内部涌出，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

更让他惊喜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一个约莫十丈见方的空间建立了联系——那是乾坤玉佩的储物空间！

虽然空间不大，显然是被某种力量封印着，但这无疑是绝境中的生机！

“灵气……记忆……”凌玄天目光一闪，瞥见身旁一具刚死去不久的妖兽尸体，心中陡然生出一个念头。

他猛地侧身，撞向那具妖兽尸体，同时将一丝心神附着在周围的混沌灵气上。

那些灵气果然如他所想，瞬间涌入妖兽尸体的记忆碎片——那是这头妖兽临死前看到的画面：一片漆黑的密林，以及林子里一闪而过的白色影子。

“那边！”

凌玄天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朝着记忆碎片指引的密林冲去。

身后的赵灵珊等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变向，追势顿时一滞。

冲进密林的瞬间，凌玄天借着树木的遮挡，再次沉入玉佩空间，将刚才从赵灵珊那里夺来的匕首收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靠在一棵古树后，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咳咳……”他捂住胸口，又是一阵剧咳，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那是刚才强行调动灵气留下的伤势。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

残魂归位，乾坤玉佩在身，混沌灵气的记忆能为他指引方向……“前世的债，今生的仇，我凌玄天，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他抬头望向密林深处，那里的混沌灵气更加浓郁，也更加混乱，仿佛藏着无数未知的秘密。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脖颈上的乾坤玉佩轻轻颤动了一下，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龙息，从玉佩深处悄然溢出，融入他的体内。

密林之外，赵灵珊的怒吼声渐渐远去，却又像一根毒刺，扎在凌玄天的心头，提醒着他——这混沌乱世，弱者，连活着都是一种奢望。

他必须尽快变强，尽快解开身上的封印，找回失去的记忆。

而第一步，就是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