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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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得如同一块巨大的、吸饱了墨汁的海绵,将所有的声音都贪婪地吞噬殆尽。

绝对的寂静压下来,沉甸甸地覆盖着房间,连床头柜上那点微弱的电子钟荧光,都仿佛被这寂静冻结了,凝滞不动。

只有胸腔里心脏的搏动声,在耳鼓里被无限放大,成了这片死寂宇宙中唯一孤寂的节拍。

意识在梦境的边缘沉浮,像一片羽毛,在无风的深潭里缓缓下沉……“轰隆——!!!”

像一颗恒星在枕边炸裂!

无法想象的巨响!

狂暴!

蛮横!

不讲道理!

它根本不是传来,而是从西面八方、从地底深处、从自己的颅骨内部猛烈地爆开!

紧随其后的,是玻璃窗“哗啦啦”疯狂抖动的、令人牙酸的尖啸!

一道惨白刺目的强光,如同地狱的探照灯,瞬间撕裂了厚重的窗帘,粗暴地刺穿了紧闭的眼睑,将视网膜灼烧得一片空白!

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整个人从床上猛地弹起,脊椎僵硬如铁!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濒死的窒息感,几乎要冲破喉咙!

喉咙像是被恐惧的巨手死死扼住,连一丝惊叫都挤不出来,只有气流在紧缩的气管里发出短促的“嗬嗬”声。

意识从混沌的深渊被连根拔起,粗暴地摔在现实的尖石上!

一片空白!

只有那灭顶的巨响和刺瞎眼的白光在脑髓里疯狂肆虐、轰鸣!

死寂再次降临。

但这一次的寂静,粘稠、冰冷,充满了呛人的硝烟味和令人窒息的未知。

耳膜深处只剩下尖锐、持久的蜂鸣,像无数只愤怒的黄蜂在颅内筑巢。

身体无法控制地筛糠般颤抖,手指死死抠进床单,冰冷的汗液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视觉尚未恢复,眼前是跳跃的光斑和爆炸强光留下的灼热烙印。

茫然!

极度的茫然!

发生了什么?

炸弹?

煤气?

袭击?

早餐吃什么?

……思维在恐惧的泥沼中艰难爬行,每一个念头都带着冰碴。

夏霄僵硬地转动脖颈,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那片刚刚被强光撕裂、此刻重归无尽黑暗的窗户,屏住呼吸,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细微的、可能预示着下一次毁灭的声响。

空气里,那缕陌生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硝烟味,冰冷地宣告着:这不是梦。

然后——另一种声音,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冰冷蠕虫,开始顽强地、固执地钻透那恼人的耳鸣。

“呜——————”悠长,单调,穿透力极强。

起初像是幻觉,遥远而模糊。

但它持续着,没有起伏,没有情感,只是用一种恒定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频率,切割着寂静,也切割着神经。

防空警报!

这认知像冰水浇头。

之前的爆炸不再是孤立的恐怖事件,它被这凄厉的警报赋予了官方认证的灾难身份。

那声音不再是单纯的音波,它是命令,是判决,是敲响的丧钟!

它冰冷地、持续地钻进耳朵,在脑髓里震荡,将残留的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碾碎。

就在这令人崩溃的长鸣中,一个元气满满的声音十分违和强行插了进来。

“一级警报!

一级警报!

所有职工立刻马上带好应急装备,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地下避难所***。”

“重复,这不是演习,立即前往地下避难所***,保持秩序,等待进一步通知哦!”

小玲?

避难所?

真有人敢袭击管理局啊?

广播中“立即前往地下避难所***”的指令如同冰冷的钢针,精准刺破了夏霄耳中残留的轰鸣。

前一秒还因爆炸而震颤的身体瞬间绷紧,文职人员的日常面具被彻底撕下,露出底下刻入骨髓的紧急响应程序。

他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

几乎是弹射下床,精准落位衣柜前。

深色的III级防弹背心被一把扯出,甩到床上。

身体前倾,双臂后穿,沉重背心瞬间贴合躯干,魔术贴撕开的“嚓啦——”声在警报间隙异常清晰。

紧接着是战术胸挂,深色尼龙织带如训练过千百次般套过头顶,精准覆盖在背心上,腰间两侧插扣“咔哒”一声锁死,弹匣包、杂物仓瞬间就位。

右手探入衣柜暗格,握住冰冷的SVG-18(虚假名字,参考GLOCK 18)。

检查弹匣、上膛、入套,“咔”一声轻响,手枪稳稳固定在胸挂右侧快拔枪套内。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带一丝烟火气。

抓起早己挂在门后挂钩上的沉重应急背包甩上肩,拉紧肩带。

顺手将床头柜上的防毒面具包塞进胸挂侧面开口袋。

最后抄起桌上的强光战术手电,“啪嗒”一声点亮,一道冷白光束瞬间刺破房间的昏暗,映亮了他脸上残留的汗迹和此刻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文职身份的温顺感荡然无存。

夏霄深吸一口气,混杂着硝烟、灰尘和军用装备特有的尼龙气味。

他猛地拉开房门。

门外景象与普通居民楼截然不同。

昏暗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将狭窄的楼道切割成明暗相间的斑块。

警报声在这里被墙壁放大,震耳欲聋。

他的邻居们——那些平时穿着常服、处理文件的同事们——此刻正快速涌出各自的房门。

没有尖叫哭喊,只有急促、压抑的呼吸和脚步声。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魂未定,但动作却显示出基本的训练痕迹:大多数人都套上了制式或自备的防弹背心,有人正手忙脚乱地往战术背心上插备用弹匣,有人背着类似的应急包,甚至能看到几支手枪在快速移动的身影腰侧若隐若现。

低沉的催促声此起彼伏:“快!

楼梯间!”

、“检查装备!”

、“跟上!

别掉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强制压抑的恐慌和被纪律约束着的混乱。

夏霄侧身闪入楼道,反手带门,门锁“咔嗒”落下的声音被淹没在警报和脚步声中。

他迅速扫视环境,确认方向,随即毫不犹豫地汇入这涌向楼梯间的、沉默而急促的人流。

他的身影瞬间被同样装备着背心、背包、面色紧绷的文职军人们所淹没,成为这支仓促武装起来的、奔向未知深渊的求生队伍中,一个同样冰冷而高效的存在。

文职的身份在此刻模糊,只剩下生存的本能和军事化环境刻印下的集体行动烙印。

“哟,霄哥,这么巧?”

刺耳的警报声和混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间里轰鸣回荡。

夏霄随着人流快速向下移动,战术背心摩擦着防弹板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就在楼梯转角处,一个高挑敏捷的身影强行从侧面挤了过来,带着一阵混合着汗水和淡淡蛋白粉味道的风。

佘诗淇。

她显然是从健身房首接冲出来的。

一身紧身的黑色高强度运动背心完全包裹不住她线条分明、充满爆发力的肩臂和背肌,汗水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闪着光,顺着她小麦色的紧致皮肤滑下。

平时精心打理的及肩发此刻湿漉漉地胡乱扎成一个高马尾,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边。

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手里紧紧抓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运动挎包,里面大概塞了她的必需品和没来得及放下的运动水壶。

即使在这仓皇奔命的时刻,她身上那股健身房淬炼出的力量感和蓬勃的生命力也依然醒目。

佘诗淇的声音带着剧烈运动后的喘息,却异常清晰有力,轻易盖过了部分嘈杂。

她一边保持下楼梯的速度,一边侧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熟人相遇的微光,“果然是你!

听脚步声和装备响动就知道!

刚才那动静,妈的,吓死老娘了,深蹲刚蹲下去一半!”

夏霄看到她,紧绷的嘴角下意识地松动了一下,快速上下扫了她一眼:“佘姐!

你没事就好!

你这……首接从器械上弹射出来的?”

他语气里带着熟稔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

佘诗淇喘着粗气,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汗:“废话!

警报一响,老娘杠铃片都不要了!

就抓了这包……幸好平时包里都塞着点应急的。”

她说着,目光扫过夏霄身上专业利落的战术装备,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点赞许,“还是你小子靠谱!

装备穿得比***哨还快!

避难所***点见!

别掉队啊!”

“收到!”

夏霄应了一声,语气干脆,带着一种战友间的默契。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即将被人流短暂分开时,佘诗淇又快速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对了,霄哥!

待会儿到了下面,你这人缘,估计大伙儿都想往你身边挤!

姐我先预定个安全位置啊!”

话音未落,她己经灵活地加速,挤进了更前面的人流缝隙中。

夏霄无奈地摇摇头,但佘诗淇那句“人缘好”和熟稔的调侃,在这生死奔逃的紧张时刻,像是一缕微弱却真实的暖风,短暂地吹散了些许沉重的阴霾。

他深吸一口气,也加快了步伐,紧跟着人流涌向那未知的地下避难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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