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晨雾裹着湿冷的风，像团化不开的棉絮黏在A市老城区的楼群间。
林宇把警车停在37号院门口时，橡胶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黑色风衣的裤脚。
他扯了扯领口的警徽，抬头望向西楼那扇半开的窗户——402室的防盗网上挂着半条褪色的蓝布窗帘，被风掀得忽闪，像只垂死挣扎的灰鸽。
"哥，法医车到了。
"副驾驶座的赵磊推开车门，战术背心下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
这个比林宇小七岁的年轻刑警耳后有道浅疤，是去年追毒贩时被碎玻璃划的，此刻在晨雾里泛着淡粉的光。
林宇嗯了声，低头套上鞋套。
楼道里飘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腥气，越往上走越浓。
二楼的声控灯被他们的脚步声惊亮，昏黄光晕里，墙皮正大片大片往下掉，露出底下斑驳的水泥。
402室门口的警戒线被风吹得簌簌响。
负责封锁现场的小警员小陈见着林宇，立刻首起腰："林队，死者仰卧在客厅，初步看没有外伤。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动，"但那死状......"林宇掀开门帘的瞬间，腥气猛地灌进鼻腔。
他眯起眼——客厅的吸顶灯亮着，惨白的光线下，穿浅蓝睡衣的男人仰面躺在地板上，双腿蜷曲成诡异的弧度，右手五指张开，指甲缝里干干净净，连半点皮屑都没有。
他的脸扭曲得几乎变形，嘴角凝着半干涸的血沫，左边太阳穴处有块青紫色的淤痕，像朵开败的紫菊。
"这姿势像是挣扎过。
"赵磊戴上橡胶手套，蹲在尸体旁，"但茶几倒了，瓷片碎了一地，怎么没碰到旁边的花瓶？
"他指了指墙角那株一人高的发财树，深绿色陶瓶稳稳立着，连片叶子都没掉。
林宇没接话。
他沿着墙根慢慢走，勘查灯的冷白光扫过每一寸地面。
瓷砖缝里积着陈年灰垢，却找不到半个鞋印；窗框上的灰尘呈规则的扇形，显然被人仔细擦过；就连门把手都裹着层透明胶——不是住户的，胶带上还沾着半枚模糊的指纹，看着像是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监控呢？
"他转身问小陈。
"楼道监控坏了一周，物业说还没报修。
"小陈翻着笔记本，"小区大门的监控调了，昨晚十点到今晨六点，进出的只有三个外卖、两个快递，还有辆收废品的三轮车。
"赵磊突然"咦"了声。
他正蹲在阳台，指尖轻轻碰了碰晾衣绳："绳子是湿的。
"他抬头，"今天没下雨，梅雨季湿度大，但绳子湿得不均匀，中间这截水痕更重。
"林宇走过去。
晾衣绳上搭着件没干透的白T恤，水痕从中间向两端晕开，像有人抓着绳子荡过。
他摸了摸窗框边缘，指腹沾了点潮湿的灰："老式楼房，西楼到三楼的雨棚间距一米二，受过训练的人能跳。
""可凶手为什么要清理这么干净？
"赵磊皱眉，"连个纤维都没留下。
我刚在沙发缝里找到根棉线，看着像普通秋衣的料子，根本没法锁定。
"林宇没说话。
他望着尸体微张的嘴，忽然蹲下身，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舌尖。
淡粉色的舌苔上有个硬币大小的紫斑，边缘泛着诡异的青。
"这不像外伤。
"他低声道，"像是中毒。
""但体表没针眼。
"赵磊凑近看，"难道是口服？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穿白大褂的苏瑶抱着勘查箱挤进来，马尾辫上沾着雾水，发梢滴着水，在地板上晕开个小水洼："林队，需要我先做什么？
"林宇站起身，后背蹭到了墙。
他扯了扯有点发皱的衣领，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先固定尸体，重点查胃内容物和血液。
"他顿了顿，"另外......"他指了指死者的右手，"指甲缝里太干净，可能被清理过，让痕检科用试剂喷一遍。
"苏瑶点头，戴上医用手套开始记录尸表特征。
林宇退到门口，摸出烟盒又放下——现场禁止烟火。
他望着窗外渐散的晨雾，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的连环抢劫案，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半枚带泥的鞋印；半年前的绑架案，绑匪手机落在了灌木丛里。
可这起......"完全反侦查。
"赵磊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连误导性线索都这么刻意，像是故意要让我们知道——他在耍我们。
"林宇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大腿。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指节抵着裤缝，一下一下，像在敲摩斯密码。
窗外有只麻雀扑棱着飞过，影子掠过死者扭曲的脸，他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女儿抱着他的腿说："爸爸要抓大坏蛋哦。
""把现场每粒灰尘都筛一遍。
"他转身对小陈说，"联系物业，查这栋楼最近半个月的访客记录。
"又对赵磊道："你去调小区后门的监控，可能有人绕路。
"赵磊应了声，往外走时踢到了门后的拖鞋。
那是双男式棉拖，左脚的鞋跟磨得发亮，显然主人常穿。
林宇望着那拖鞋，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尸体穿着睡衣，可拖鞋整整齐齐摆在门后，鞋尖朝内。
"苏瑶。
"他喊住正准备抬尸的法医，"死者的脚。
"苏瑶蹲下身，轻轻抬起死者的右脚。
白色棉袜的袜底沾着点灰，却不像是在地板上蹭的，倒像是......被人脱了鞋又重新穿上时蹭的。
林宇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摸出手机，给张局长发了条消息："37号院402室命案，现场无有效痕迹，建议增派痕检组。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局的回复："全力配合，注意安全。
"窗外的雾散了些，阳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在死者脸上投下块亮斑。
林宇望着那亮斑，突然想起警校老师说过的话："完美的犯罪不存在，就像再干净的现场，也会留下凶手的影子。
"可此刻，他只觉得那影子藏得太深，深到让后颈泛起层凉意。
"收队。
"他对赵磊说，"把现场照片传回局里，让技术科做三维建模。
"赵磊应了声，掏出相机开始拍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死者的眼睛在反光里忽闪了下，像是要开口说什么。
林宇盯着那对逐渐涣散的瞳孔，喉结动了动——他知道，这案子才刚刚开始。
林宇把警车停在37号院门口时，橡胶轮胎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湿了黑色风衣的裤脚。
他扯了扯领口的警徽，抬头望向西楼那扇半开的窗户——402室的防盗网上挂着半条褪色的蓝布窗帘，被风掀得忽闪，像只垂死挣扎的灰鸽。
"哥，法医车到了。
"副驾驶座的赵磊推开车门，战术背心下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
这个比林宇小七岁的年轻刑警耳后有道浅疤，是去年追毒贩时被碎玻璃划的，此刻在晨雾里泛着淡粉的光。
林宇嗯了声，低头套上鞋套。
楼道里飘着股陈腐的霉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腥气，越往上走越浓。
二楼的声控灯被他们的脚步声惊亮，昏黄光晕里，墙皮正大片大片往下掉，露出底下斑驳的水泥。
402室门口的警戒线被风吹得簌簌响。
负责封锁现场的小警员小陈见着林宇，立刻首起腰："林队，死者仰卧在客厅，初步看没有外伤。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动了动，"但那死状......"林宇掀开门帘的瞬间，腥气猛地灌进鼻腔。
他眯起眼——客厅的吸顶灯亮着，惨白的光线下，穿浅蓝睡衣的男人仰面躺在地板上，双腿蜷曲成诡异的弧度，右手五指张开，指甲缝里干干净净，连半点皮屑都没有。
他的脸扭曲得几乎变形，嘴角凝着半干涸的血沫，左边太阳穴处有块青紫色的淤痕，像朵开败的紫菊。
"这姿势像是挣扎过。
"赵磊戴上橡胶手套，蹲在尸体旁，"但茶几倒了，瓷片碎了一地，怎么没碰到旁边的花瓶？
"他指了指墙角那株一人高的发财树，深绿色陶瓶稳稳立着，连片叶子都没掉。
林宇没接话。
他沿着墙根慢慢走，勘查灯的冷白光扫过每一寸地面。
瓷砖缝里积着陈年灰垢，却找不到半个鞋印；窗框上的灰尘呈规则的扇形，显然被人仔细擦过；就连门把手都裹着层透明胶——不是住户的，胶带上还沾着半枚模糊的指纹，看着像是故意留下混淆视听的。
"监控呢？
"他转身问小陈。
"楼道监控坏了一周，物业说还没报修。
"小陈翻着笔记本，"小区大门的监控调了，昨晚十点到今晨六点，进出的只有三个外卖、两个快递，还有辆收废品的三轮车。
"赵磊突然"咦"了声。
他正蹲在阳台，指尖轻轻碰了碰晾衣绳："绳子是湿的。
"他抬头，"今天没下雨，梅雨季湿度大，但绳子湿得不均匀，中间这截水痕更重。
"林宇走过去。
晾衣绳上搭着件没干透的白T恤，水痕从中间向两端晕开，像有人抓着绳子荡过。
他摸了摸窗框边缘，指腹沾了点潮湿的灰："老式楼房，西楼到三楼的雨棚间距一米二，受过训练的人能跳。
""可凶手为什么要清理这么干净？
"赵磊皱眉，"连个纤维都没留下。
我刚在沙发缝里找到根棉线，看着像普通秋衣的料子，根本没法锁定。
"林宇没说话。
他望着尸体微张的嘴，忽然蹲下身，用镊子轻轻拨开死者的舌尖。
淡粉色的舌苔上有个硬币大小的紫斑，边缘泛着诡异的青。
"这不像外伤。
"他低声道，"像是中毒。
""但体表没针眼。
"赵磊凑近看，"难道是口服？
"楼道里传来脚步声。
穿白大褂的苏瑶抱着勘查箱挤进来，马尾辫上沾着雾水，发梢滴着水，在地板上晕开个小水洼："林队，需要我先做什么？
"林宇站起身，后背蹭到了墙。
他扯了扯有点发皱的衣领，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先固定尸体，重点查胃内容物和血液。
"他顿了顿，"另外......"他指了指死者的右手，"指甲缝里太干净，可能被清理过，让痕检科用试剂喷一遍。
"苏瑶点头，戴上医用手套开始记录尸表特征。
林宇退到门口，摸出烟盒又放下——现场禁止烟火。
他望着窗外渐散的晨雾，喉结动了动。
三个月前的连环抢劫案，凶手在现场留下了半枚带泥的鞋印；半年前的绑架案，绑匪手机落在了灌木丛里。
可这起......"完全反侦查。
"赵磊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连误导性线索都这么刻意，像是故意要让我们知道——他在耍我们。
"林宇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大腿。
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指节抵着裤缝，一下一下，像在敲摩斯密码。
窗外有只麻雀扑棱着飞过，影子掠过死者扭曲的脸，他突然想起今早出门时，女儿抱着他的腿说："爸爸要抓大坏蛋哦。
""把现场每粒灰尘都筛一遍。
"他转身对小陈说，"联系物业，查这栋楼最近半个月的访客记录。
"又对赵磊道："你去调小区后门的监控，可能有人绕路。
"赵磊应了声，往外走时踢到了门后的拖鞋。
那是双男式棉拖，左脚的鞋跟磨得发亮，显然主人常穿。
林宇望着那拖鞋，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尸体穿着睡衣，可拖鞋整整齐齐摆在门后，鞋尖朝内。
"苏瑶。
"他喊住正准备抬尸的法医，"死者的脚。
"苏瑶蹲下身，轻轻抬起死者的右脚。
白色棉袜的袜底沾着点灰，却不像是在地板上蹭的，倒像是......被人脱了鞋又重新穿上时蹭的。
林宇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摸出手机，给张局长发了条消息："37号院402室命案，现场无有效痕迹，建议增派痕检组。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局的回复："全力配合，注意安全。
"窗外的雾散了些，阳光透过玻璃斜照进来，在死者脸上投下块亮斑。
林宇望着那亮斑，突然想起警校老师说过的话："完美的犯罪不存在，就像再干净的现场，也会留下凶手的影子。
"可此刻，他只觉得那影子藏得太深，深到让后颈泛起层凉意。
"收队。
"他对赵磊说，"把现场照片传回局里，让技术科做三维建模。
"赵磊应了声，掏出相机开始拍照。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死者的眼睛在反光里忽闪了下，像是要开口说什么。
林宇盯着那对逐渐涣散的瞳孔，喉结动了动——他知道，这案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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