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沉稳的鼓手，有节奏地敲打着警局档案室的窗户。
砸在玻璃上的每一滴雨点，都像一声沉闷的倒计时，催促着深埋于卷宗深处的某些东西破土而出。
祝临月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右耳垂上那枚小小的银质耳钉——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样物品，上面细密地刻着几乎难以辨认的蝴蝶纹路。
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却压不下锁骨下方那一小块皮肤传来的、近乎灼热的细微悸动。
那枚自出生就伴随着她的赤红色蝶形胎记，最近总是毫无缘由地发烫，尤其是在深夜翻阅这些卷宗时。
档案室顶那根老旧的日光灯管毫无征兆地开始闪烁，明明灭灭，在照片上投下蛛网般破碎摇曳的光影。
祝临月的指尖抚过泛黄纸页上父母略显模糊的笑容，最终停在编号37页上。
那里别着一张现场照片，边缘己经微微卷曲，一道突兀的蝴蝶状腐蚀痕迹盘踞在照片中央，像是被什么强酸灼过，生生蚀穿了部分影像。
“砰——”档案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冷风裹挟着潮湿的雨气和泥土腥味瞬间灌入，吹散了桌上几页零散的记录纸。
陈默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流浪汉杵在门口，卫衣帽子湿透了，软塌塌地搭在额前，水珠正沿着他发梢和下颌线滴滴答答砸在门口磨损严重的深色地板上。
他怀里鼓鼓囊囊地抱着一团东西，看起来是件旧毛衣。
“哟，技术科的天才终于舍得从代码窝里爬出来了？”
祝临月头也没抬，目光仍胶着在那片诡异的腐蚀痕迹上，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描摹其边缘，声音带着一贯的冷硬，听不出什么情绪。
“路上看见这个小家伙，卡在下水渠栅栏里快淹死了。”
陈默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雨夜的湿冷。
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那团湿漉漉的毛衣放在墙角干燥处，一只瘦骨嶙峋的橘猫怯生生地探出头，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急剧收缩，警惕地扫视一圈后，又飞快地缩回那点可怜的庇护所里。
“陈默同志，”祝临月终于施舍般瞥了一眼那团瑟瑟发抖的小东西，语气里掺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档案室不是你的流浪猫收容所。
上次那只黑白花差点把证物袋当猫抓板。”
“嘿嘿，事出有因嘛！”
陈默尴尬一笑。
“气象台说这破雨得下到后天。”
他摘下湿透的帽子，胡乱扒拉了两下紧贴头皮的黑发，更多水珠飞溅开来，“要不是您老人家连环夺命call，我这会儿还在后巷给它搭个能挡雨的窝呢。”
他说话时，状似无意地往左侧挪了半步，恰好用身体挡住了从通风管道接口处渗漏下来、即将滴落到旁边一排开放档案架上的冰冷雨水。
祝临月的目光在他挡住的漏洞处停留了半秒，没说什么，只是将面前的照片往前推了推：“别废话，看看这个。”
陈默俯身凑近桌面，湿透的袖口在不经意间蹭过桌面，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刚要开口，档案室的门又一次被粗暴地推开——“祝临月！”
队长赵志国像一尊铁塔般堵在门口，制服肩章被雨水浸透，颜色深黯，水珠还在不断顺着边缘滚落。
他脸色阴沉得堪比窗外的天色，目光如探照灯般在祝临月和陈默身上扫过，最终重重落在摊开的那本卷宗上，腮帮子因咬牙而微微鼓动。
祝临月站起身，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别在衬衫前的警徽反射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冷光：“赵队。”
“我说过多少次——”他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眉头狠狠拧成一个川字，右手下意识地按向自己右侧肋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祝临月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个细微却痛苦的动作。
赵志国迅速调整呼吸，动作有些僵硬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板几乎空了的止痛药，熟练地掰下一粒，看也没看就干咽下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您这伤，”祝临月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在沙沙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是去年带队围捕那个连环杀手时留下的吧？
三处刀伤，最深的那道差点捅穿脾脏。”
赵志国吞咽的动作顿住了，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当时您捂着伤口，血淌了一路，还硬是追了那混蛋两条街。”
她的食指点在那本摊开的卷宗上，发出轻微的叩击声，“这样的您，怎么会轻易接受‘证据不足’这种结案理由？
对我父母的案子…”窗外雷声轰鸣，惨白的电光骤然照亮室内，将三人沉默对峙的身影瞬间定格，又迅速隐入黑暗。
墙角那团旧毛衣里，传来一声极轻微、带着颤抖的“喵”。
赵志国离开后，档案室里只剩下雨水敲打窗户和无休无止的电流嗡鸣。
陈默指着照片边缘那蝴蝶状的污渍：“这腐蚀痕迹的pH值异常，明显是人为处理的。
但更怪的是这个——”他递过随身带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经过增强处理的图片细节。
就在祝临月伸手去接的瞬间，她的食指指尖被照片粗糙锐利的边缘划了一道细口。
血珠立刻从伤口沁出，她条件反射地缩手，手肘却不小心撞翻了桌角那杯早己冷掉的咖啡。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在木质桌面上蔓延开来，那形态、那颜色，像极了她记忆中三年前那个同样大雨的夜晚——父亲书房地上那摊打翻的墨水。
当时母亲就站在书房的阴影里，声音低得像梦呓，她说：“祭印要醒了。”
这句话在后来的三年里，反复出现在祝临月的噩梦里，每一次惊醒，锁骨下的胎记都灼痛难忍。
“哎哟！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默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叠纸巾，条件反射让他第一时间护住了桌上的电子设备，“祝姐你这个月第三次弄脏档案室了，后勤处那个张阿姨上次就念叨说再这样要去找局长投诉……”他的话戛然而止。
祝临月正盯着自己冒血珠的食指，那血珠颤巍巍地悬在照片上那只“蝴蝶”上方。
一种难以解释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轻轻一甩手。
砸在玻璃上的每一滴雨点，都像一声沉闷的倒计时，催促着深埋于卷宗深处的某些东西破土而出。
祝临月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触碰到右耳垂上那枚小小的银质耳钉——母亲留下的最后一样物品，上面细密地刻着几乎难以辨认的蝴蝶纹路。
冰冷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沉淀，却压不下锁骨下方那一小块皮肤传来的、近乎灼热的细微悸动。
那枚自出生就伴随着她的赤红色蝶形胎记，最近总是毫无缘由地发烫，尤其是在深夜翻阅这些卷宗时。
档案室顶那根老旧的日光灯管毫无征兆地开始闪烁，明明灭灭，在照片上投下蛛网般破碎摇曳的光影。
祝临月的指尖抚过泛黄纸页上父母略显模糊的笑容，最终停在编号37页上。
那里别着一张现场照片，边缘己经微微卷曲，一道突兀的蝴蝶状腐蚀痕迹盘踞在照片中央，像是被什么强酸灼过，生生蚀穿了部分影像。
“砰——”档案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冷风裹挟着潮湿的雨气和泥土腥味瞬间灌入，吹散了桌上几页零散的记录纸。
陈默像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流浪汉杵在门口，卫衣帽子湿透了，软塌塌地搭在额前，水珠正沿着他发梢和下颌线滴滴答答砸在门口磨损严重的深色地板上。
他怀里鼓鼓囊囊地抱着一团东西，看起来是件旧毛衣。
“哟，技术科的天才终于舍得从代码窝里爬出来了？”
祝临月头也没抬，目光仍胶着在那片诡异的腐蚀痕迹上，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描摹其边缘，声音带着一贯的冷硬，听不出什么情绪。
“路上看见这个小家伙，卡在下水渠栅栏里快淹死了。”
陈默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雨夜的湿冷。
他小心翼翼地把怀里那团湿漉漉的毛衣放在墙角干燥处，一只瘦骨嶙峋的橘猫怯生生地探出头，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急剧收缩，警惕地扫视一圈后，又飞快地缩回那点可怜的庇护所里。
“陈默同志，”祝临月终于施舍般瞥了一眼那团瑟瑟发抖的小东西，语气里掺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档案室不是你的流浪猫收容所。
上次那只黑白花差点把证物袋当猫抓板。”
“嘿嘿，事出有因嘛！”
陈默尴尬一笑。
“气象台说这破雨得下到后天。”
他摘下湿透的帽子，胡乱扒拉了两下紧贴头皮的黑发，更多水珠飞溅开来，“要不是您老人家连环夺命call，我这会儿还在后巷给它搭个能挡雨的窝呢。”
他说话时，状似无意地往左侧挪了半步，恰好用身体挡住了从通风管道接口处渗漏下来、即将滴落到旁边一排开放档案架上的冰冷雨水。
祝临月的目光在他挡住的漏洞处停留了半秒，没说什么，只是将面前的照片往前推了推：“别废话，看看这个。”
陈默俯身凑近桌面，湿透的袖口在不经意间蹭过桌面，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刚要开口，档案室的门又一次被粗暴地推开——“祝临月！”
队长赵志国像一尊铁塔般堵在门口，制服肩章被雨水浸透，颜色深黯，水珠还在不断顺着边缘滚落。
他脸色阴沉得堪比窗外的天色，目光如探照灯般在祝临月和陈默身上扫过，最终重重落在摊开的那本卷宗上，腮帮子因咬牙而微微鼓动。
祝临月站起身，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别在衬衫前的警徽反射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冷光：“赵队。”
“我说过多少次——”他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却猛地顿住，眉头狠狠拧成一个川字，右手下意识地按向自己右侧肋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祝临月的视线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个细微却痛苦的动作。
赵志国迅速调整呼吸，动作有些僵硬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板几乎空了的止痛药，熟练地掰下一粒，看也没看就干咽下去，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您这伤，”祝临月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在沙沙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是去年带队围捕那个连环杀手时留下的吧？
三处刀伤，最深的那道差点捅穿脾脏。”
赵志国吞咽的动作顿住了，抬起眼，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当时您捂着伤口，血淌了一路，还硬是追了那混蛋两条街。”
她的食指点在那本摊开的卷宗上，发出轻微的叩击声，“这样的您，怎么会轻易接受‘证据不足’这种结案理由？
对我父母的案子…”窗外雷声轰鸣，惨白的电光骤然照亮室内，将三人沉默对峙的身影瞬间定格，又迅速隐入黑暗。
墙角那团旧毛衣里，传来一声极轻微、带着颤抖的“喵”。
赵志国离开后，档案室里只剩下雨水敲打窗户和无休无止的电流嗡鸣。
陈默指着照片边缘那蝴蝶状的污渍：“这腐蚀痕迹的pH值异常，明显是人为处理的。
但更怪的是这个——”他递过随身带来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是经过增强处理的图片细节。
就在祝临月伸手去接的瞬间，她的食指指尖被照片粗糙锐利的边缘划了一道细口。
血珠立刻从伤口沁出，她条件反射地缩手，手肘却不小心撞翻了桌角那杯早己冷掉的咖啡。
深褐色的液体迅速在木质桌面上蔓延开来，那形态、那颜色，像极了她记忆中三年前那个同样大雨的夜晚——父亲书房地上那摊打翻的墨水。
当时母亲就站在书房的阴影里，声音低得像梦呓，她说：“祭印要醒了。”
这句话在后来的三年里，反复出现在祝临月的噩梦里，每一次惊醒，锁骨下的胎记都灼痛难忍。
“哎哟！
怎么这么不小心！”
陈默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叠纸巾，条件反射让他第一时间护住了桌上的电子设备，“祝姐你这个月第三次弄脏档案室了，后勤处那个张阿姨上次就念叨说再这样要去找局长投诉……”他的话戛然而止。
祝临月正盯着自己冒血珠的食指，那血珠颤巍巍地悬在照片上那只“蝴蝶”上方。
一种难以解释的、近乎本能的冲动驱使着她，轻轻一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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