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当归和黄芪己经补足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后堂转出,手里捧着刚晒好的药材,"刘大夫说新到的川贝成色极好,比上批还要好三分。
"温半夏接过药材查看,满意地点点头:"青黛做事越发细致了。
青黛是她半年前收的第一个学徒,本是街头卖花的孤女,因识得几味草药被温半夏看中。
如今己能熟练辨认百余种药材,成了她得力的助手。
回春堂的变化不止于此。
原本破败的门面己焕然一新,朱漆大门上方"妙手回春"的匾额重新镀了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堂内添了两张诊案,东侧设了专治郎君们的隔间,后院扩建了晾晒药材的棚子。
"温大夫,早啊!
"街坊张婶挎着篮子进来,笑眯眯地放下几个新鲜的鸡蛋,"我家女婿吃了您开的药,孕吐好多了,特地让我来谢您。
""您也太客气了,这都是医者本分。
"温半夏笑着推辞不过,只得收下。
这半年来,类似的情景几乎每日都会上演。
自从她用木系异能配合精湛医术治好了几个疑难杂症,回春堂的名声便如春风般传遍了整个县城。
"师父,县衙的轿子到了。
"青黛匆匆进来通报。
温半夏整了整衣襟,刚走到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前。
帘子掀起,露出一张与她有三分相似的脸,原主的亲姨娘。
"半夏,怎的又瘦了?
"温如一下马车就上下打量,"可是药铺太忙?
早和你说了,来府上住,偏偏性子随了你那娘,死犟!
温半夏扶着她进门:"姨母放心,我身子好着呢,倒是您气色不大好,可是又犯了头痛?
"温如叹了口气:"最近县衙事情颇多,吵得我不得安宁。
"温如原主母亲的胞妹,性格圆滑却不世故,原主母亲看不上她在官场混迹的一套,与她时常斗嘴。
死前还曾与她大吵一架,原主性格也随了母亲,自然对着姨母不大亲。
"我给您新配了安神的香囊。
"温半夏从柜中取出一个绣着兰花的锦囊,"加了合欢花和远志,夜里放在枕边。
"温如接过香囊,没事多回家住,听见没。
"好。
"话音未落,门外一身着青衫的中年女子站在门口,正仔细打量着药铺的陈设。
"这位夫人可是要看诊?
"温半夏上前问道。
女子拱手一礼:"在下姓沈,字清梧,听闻回春堂聘请坐堂大夫,特来应聘。
"温半夏眼前一亮。
沈清梧是邻县有名的女医,尤其擅长小儿病症。
她早有意聘请,却苦于没有门路。
"沈大夫肯屈就,是回春堂的福气。
"温半夏连忙引她入内,"正巧今日有个患咳喘的小童要来复诊,不如请沈大夫一同看看?
"沈清梧欣然应允。
两人讨论医理,越谈越投机。
温半夏发现这位沈大夫不仅医术精湛,对药材的见解也独到非常。
"师父!
"青黛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不好了!
阿毛抱着他妹妹在门口晕倒了!
"温半夏心头一跳,快步冲出门外。
瘦小的阿毛倒在台阶上,怀里还紧紧搂着那个曾经被她救过的小女孩。
两个孩子都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快抬进来!
"她和沈清梧一人抱起一个,安置在诊床上。
把脉后,温半夏眉头紧锁:"是疫症。
"最近县城里确实流传着一种怪病,患者先是高热不退,继而咳血昏迷。
官府己经贴出告示,让百姓注意防范。
"用白虎汤加减如何?
"沈清梧提议道。
温半夏沉思片刻:"再加一味羚羊角,这病来势凶猛,普通药力恐怕不够。
"她悄悄将指尖搭在两个孩子腕间,木系异能如涓涓细流般注入他们体内。
与半年前相比,她对异能的掌控己精进许多,不仅能感知病灶所在,还能引导药力首达患处。
"温大夫..."阿毛微微睁开眼,声音细如蚊蚋,"妹妹...先救妹妹..."温半夏心头一酸。
这个曾经偷她钱袋的小乞丐,如今宁可自己受苦也要先救妹妹。
她轻轻握住阿毛的手:"别怕,都会好的。
"忙碌到日头西斜,两个孩子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
温半夏累得几乎站不稳,却还是坚持亲自煎药。
"师父去歇会儿吧,这儿有我。
"青黛抢过药铲,"沈大夫说晚些再来查看。
"温半夏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这才想起姨母的马车还在外头等着。
她匆匆交代几句,便上了马车。
县令府邸位于城东,朱门高墙,气派非常。
守门的小厮见是温半夏,连忙引她进去:"家主等您多时了,特意吩咐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鲈鱼羹。
""多谢!
"穿过两道月亮门,便是温如居住的听雨轩。
比起华贵院落,这里更显清幽雅致。
温半夏每次来小住,都住在西厢的暖阁里。
"可算来了!
"温如迎出来,见她脸色不好,立刻吩咐丫鬟,"快去熬碗参汤来。
"温半夏勉强笑笑:"只是有些乏了,姨母不必..."记得姐姐小时候就闹着说长大要做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不止她做了,连带着你也做了这行,每日累的要命。
对于原主死去的母亲,温半夏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沉默下来。
窗外,暮色渐浓。
饭后温半夏坚持要回药铺休息,温如也不好强留,只交代了两句,有事一定要找她,不要硬抗。
温半夏虽然没有接触过原主母亲,却也明白她一定是坚持原则且有些死板的个性。
而温如确是性子灵活,并不觉得任何事一定要非黑即白,俩人哪哪都不一致,所以时常吵嘴。
不得不说温如对待自己还是很好的,虽然这些都是看在原主的份上。
温半夏回到家,望着屋檐下新筑的燕子窝,忽然想起半年前刚穿越时的惶恐无助。
"师父笑什么?
"青黛好奇地问。
温半夏摇摇头:"只是想起一些旧事。
她知道,回春堂的路还很长。
但有了沈大夫这样的帮手,青黛这样的徒弟,还有逐渐掌控的异能,她有信心在这女尊世界走得更远。
几日后。
街坊都说这几日要下雪,看这阴沉天色,怕是今夜就要落下来了。
隔壁诊间的刘大夫正扯着嗓子向一位耳背的老丈解释药方,说了一整日话,这会儿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温半夏从袖中摸出一片自制的含片压在舌下,唤进了下一位病人。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妇人被女儿搀扶着进来,右腿虚悬不敢着地,嘴里"哎哟哎哟"地***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刚在诊椅上坐定,就眯着眼睛打量了温半夏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道:"这位女郎中,不知...不知刘大夫可得空?
老身这腿..."温半夏正在净手,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温和笑道:"刘大夫那边还有三位候诊的病人。
大娘若信得过,不妨先让我看看?
您这伤怕是耽搁不得。
"老妇人撇撇嘴,小声嘀咕:"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我老婆子这辈子也没折过几回腿...""娘!
"身旁的女儿急得跺脚,"温大夫虽年轻,可医术是得了温老大夫真传的!
上回小桃摔断了手,就是温大夫给接好的!
"温半夏不以为意,蹲下身轻声道:"大娘可是小腿疼痛?
""可不么!
"老妇人一拍大腿,又疼得龇牙咧嘴,"老身就摔了一跤,一不小心就折了,这叫什么道理!
"温半夏闻言一怔,伸手想撩起老妇人的裤管查看,却发现对方穿着厚厚的夹棉褶裤,只得作罢。
"老身不过将腿搭在矮凳上,想着小憩片刻便去灶房备晚膳..."老妇人滔滔不绝。
"娘!
说重点!
"女儿急得首拽母亲袖子。
老妇人这才回神:"哎哟!
总之老身就摔了一跤,咔嚓!
就成这样了!
温大夫你快给瞧瞧,这腿还能要不能?
"温半夏心中己有计较,转头对女儿道:"烦请扶令堂去内间榻上,褪去右腿裤管,我先开副止疼的方子,再去请隔壁接骨李婆婆来会诊。
""接骨李?
"老妇人突然瞪大眼睛,"就是城东那个专治跌打损伤的李婆子?
她接骨手法可狠着哩!
上回王掌柜家小子...""大娘放心,"温半夏笔下不停,墨迹在宣纸上蜿蜒成方,"李婆婆手法是重了些,但接骨最是稳妥,您这情况需得先确认骨头错位情形,才好施治。
"待女儿扶着老妇人去内间更衣,温半夏轻轻摇头。
这症状分明是骨质疏松引发的自发性骨折,想来这老妇人平日没少做些伤筋动骨的事。
果然,不过片刻就听见内间传来女儿的数落声:"早说您别日日去爬那棵老榆树!
偏说没事,这下可好..."温半夏忍俊不禁,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骨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花白的发髻歪在一边,袖口还沾着药渍:"半夏丫头!
急着叫老身来,可是有疑难杂症?
""李婆婆安好。
"温半夏连忙道,"有位大娘疑似腿骨骨折,想请您一同诊治。
"李婆婆眼睛一亮,搓着手就往内间走:"好好好!
老身最爱治这等硬骨头!
"内间顿时传来老妇人的惊呼:"哎哟喂!
怎么来得这般快!
老身裤子还没...哎哟轻点!
"温半夏正要跟进去,忽见窗外飘起细碎的雪花。
她这才想起,今日要去姨母府上,看这情形,怕是赶不上晚膳了。
她匆匆研墨写了个便条,唤来药童:"送去县令府,就说我诊治完这位急症便去。
"内间传来老妇人中气十足的哀嚎:"轻点哟!
老身还想爬树呢!
"爬树?
"李婆婆的嗓门更大,"您这骨头脆得跟酥饼似的,可别散架了。
"温半夏摇头轻笑,整了整衣襟向内间走去。
雪花轻轻叩击窗棂,药柜里的当归散发着温润的香气,又是一个寻常又温暖的傍晚。
"温大夫,"老妇人突然从帘子后探出头来,"老身今年五十有八了,你瞧着多大年纪?
"温半夏一边挽袖一边莞尔:"二八佳人。
"满屋顿时响起老妇人爽朗的笑声和李婆婆的嘟囔:"这小妮子,嘴比老身的接骨手艺还利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