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队的临时营地亮着几盏应急灯,橘黄色的光在黑暗里圈出一小片安全区,其余地方全被浓墨似的夜色吞得干干净净。
秦时月蹲在墓门左侧,冲锋衣的袖口沾着半干的泥,手里的软毛刷正小心翼翼地清理石门边缘的封土。
探照灯的强光从斜上方打下来,把石门上风化的刻痕照得纤毫毕现 —— 那不是盛唐常见的蔓草纹或瑞兽纹,而是一组交织的线条,像把夜空中的星轨硬生生刻进了石头里,线条转折处还嵌着些看不懂的符文,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意。
“时月,停一下。”
身后传来张教授的声音,老教授扶着眼镜,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纹饰不对劲,你看这比例,还有这符文的走向,不像是太宗到武周时期的风格。”
秦时月首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
作为北大考古系研二的学生,她专攻武周至玄宗初年的历史,光是唐代墓葬形制的论文就写了三篇,可眼前这墓,确实透着邪性。
墓碑上 “谯国公” 三个字依稀可辨,但查遍《新唐书》《旧唐书》,太宗到玄宗年间有记载的谯国公不过两人,且墓葬都有明确方位,从不在这渭北荒坡上。
“教授,您看这儿。”
她指着石门右下角一块相对完好的刻痕,“这组星轨,对应北斗七星的位置,但少了天权星,反而多了个额外的节点,像是…… 某种补位?”
张教授还没来得及细究,墓门突然 “轰隆” 一声闷响,没等众人反应,竟自行向内滑开一道缝隙。
一股混杂着朽木、泥土和淡淡金属味的气息涌出来,秦时月下意识后退半步,手电筒的光顺着缝隙照进去 —— 墓室不大,壁画却异常鲜亮,不是常见的宴饮、仪仗图,而是满墙的星辰运转图,银粉勾勒的星子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光,像真的夜空落进了地下。
“密封太好了,气压差导致的自动开启。”
队里的技术员解释,但声音里带着颤。
众人鱼贯而入,秦时月的目光立刻被墓室中央的棺椁吸引。
那棺椁是罕见的七边形,材质非木非石,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棺椁西周的地砖上,镶嵌着黑色材质构成的复杂图案,图案中心有个浅浅的凹陷,像是曾经嵌过什么东西。
“这不符合任何己知的唐代墓葬规制。”
张教授绕着棺椁走了一圈,手里的放大镜几乎贴到了地砖上,“谯国公若真是太宗时期的勋贵,怎么会用这种西域甚至更西的工艺?”
秦时月没说话,注意力落在了棺椁旁一堆不起眼的灰烬上。
她蹲下身,用毛刷轻轻拂去浮尘,一枚温润的玉佩渐渐露了出来。
玉佩是和田玉质地,上面刻着的纹路,竟和墓门、地砖上的星纹如出一辙。
她捏着玉佩站起身,对着探照灯细看,突然觉得掌心一阵发烫 —— 玉佩上的星纹像是活了过来,线条在光线下微微流动,连带着地砖上的图案也泛起了极淡的蓝光。
“教授,您看这个!”
她刚要递过去,脚下突然一滑。
为了稳住身形,她下意识地踩向旁边一块松动的地砖,只听 “咔嗒” 一声轻响,地砖向下陷了半寸。
掌心的玉佩瞬间烫得像火炭,地砖下的凹槽突然亮起幽蓝的光,那光顺着图案飞速蔓延,整个墓室的地砖都亮了起来,壁画上的星子仿佛真的开始旋转,银粉纷纷扬扬落下,在蓝光里织成一片细碎的星河。
“时月!
快出来!”
张教授的喊声被越来越响的嗡鸣盖过。
秦时月想跑,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
蓝光冲天而起,吞噬了所有光线,她最后看见的,是张教授惊骇的脸,还有耳边突然响起的古老吟唱 —— 不是汉语,却字字清晰地钻进脑子里:“北辰启明,星枢轮回……”再之后,就是无边的黑暗和撕裂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