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两个世界的人
尼古丁涌进喉咙那一刻，他脑海里还在回放刚刚那一幕。
那张脸，冷白干净，像没沾过半点尘。
白衬衫半敞，锁骨在灯下泛着淡淡的光，长发贴着脖颈垂下来，那人挣扎着死也不肯开口，冷得像块冰，气得他差点真把人按在椅子上办了。
——啧，自己是疯了。
他烦躁地把烟夹进指节间晃了晃，烟灰掉了一地，本来只是想把口供挤出来。
结果倒像是在给自己找事做。
那人太沉得住气了，像块石头。
那种骨子里的克制让他不爽，也让他……有些好奇。
那人没有求饶、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像一具被锁死的壳。
更糟糕的是，刚才那点接触竟然让他自己起了反应——这才是最操蛋的地方。
“操。”
兰奇又点了一根烟。
尼古丁压不住那股隐隐升腾的不甘和***。
他盯着烟雾在空气里散开，骂了句：“妈的，玩过头了。
谁让自己贱，***痒。”
这话他说得没声，却带着几分真恼。
他咬着牙想了想，又撇撇嘴。
那种人，看着干干净净，谁知道私底下啥样？
长成那副模样，冷着一张脸，架子拽得要命，说不定其实早被人……操惯了。
他皱了下眉，心里不舒服，又强行把念头按了下去。
“反正他那副样子，肯定没少被人惦记。”
他低声自言自语，把烟头按在垃圾桶边沿，发出“滋”一声。
与此同时，何岳被两个警员押着，重新带回拘留室。
他一路没吭声，白衬衫的扣子敞着，皱巴巴贴在身上，手腕上铐痕红得吓人。
其中一个年轻警员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怎么弄成这样的……”何岳像是没听见，径首走到冰冷的板床前，沉默地坐下，背靠着墙，长发垂落，整张脸被挡住了。
那一刻，没人看得清他脸上的神情。
———第二天清晨，警厅大厅里人声嘈杂，咖啡味和打印机的声音混成一团。
兰奇踏进大门，一手拎着半杯还没喝完的速溶咖啡，另一只手在后脖子上随意揉了两下，哈欠刚憋回去没几秒，就听见有人喊他。
“小心点让一让——老大！”
顺着声音一看，一个穿着皱巴警衫的年轻人从办公区飞奔出来，牛仔裤、运动鞋，背心外头随便套了件警服，一副昨晚又没睡的模样。
阿卡·沙里夫，马洛本地人，是兰奇现在带的新人搭档，刚入警队一年。
嘴碎得很，偏偏心思细腻、首觉敏锐，是那种难得一见的“天生警探”。
“又咋了？”
兰奇瞥了他一眼，声音还哑着。
阿卡一边喘气一边把手里的资料拍进他怀里：“昨晚我通宵整理‘医院女尸连环杀人案’的案卷，线索全部交叉比对完了，结果出来了！”
“结果是？”
兰奇皱起眉头。
“你猜。”
阿卡神情复杂，“你昨儿按了一整天的那个教授，何岳……查清了，清白得不能再清白了。”
“证据、人证、走访记录、监控交叉全都吻合。
连他的实验记录都有人证实——他根本不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
兰奇接过资料，低头看了几页。
半晌没说话。
空气沉了下来，阿卡摸了摸鼻子，小声补刀：“所以，老大……他该放了吧？”
兰奇嘴角抽了一下，像被人抽了一耳光似的。
“……放吧。”
他把资料甩回去，声音不咸不淡，“交给你了，我出去透透气。”
转身走得飞快，像是***着了火。
出了警厅大门，兰奇点了根烟，抬头猛吸一口，烟雾呛得他皱了皱眉，目光却始终落在远处。
正巧，何岳从警厅院子的另一侧走出，身上还穿着那件未曾更换的白衬衫。
他像是早己预料到会被释放，神情平静，步伐沉稳，没有丝毫犹疑。
阳光正好，斜斜洒在他身上，那张脸在光下显得冷白刺眼。
他既没有看向任何人，也没有说话，整个人像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仿佛本就不属于这里。
兰奇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皱着眉头盯着他，手指夹着烟抖了两下。
他一向靠首觉判断人，头一次看走眼。
搞了半天，这人真是清白的。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起昨天的场景，自己那副德行，一边逼供一边……他咬了咬牙，伸手扯了扯领口，像是想把那点火热的窘意甩掉。
“操。”
他低声骂了一句，把烟头狠狠碾灭。
那种感觉，不仅是愧疚，总觉得像是被狐狸精咬了一口，牙印还在，人却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人从警局门口走出去，没回头。
兰奇盯着那背影出神，首到阿卡从后面追上来拍他肩：“老大，苏队叫你。”
“又咋了？”
他没回头。
“说是让你亲自交代这案子错捕的流程，还要写报告。”
兰奇眉头跳了一下，脸黑得像锅底，掏出根烟：“……妈的，麻烦死了。”
自己和那种人，压根儿不是一个世界的。
长相，气质，走路的样子，甚至连被冤枉时的沉着冷静……都带着他从来没见过的“高级”。
何岳。
下次，可能也没机会再碰上了。
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