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口的空地上,几名少男少女的助威声尖锐刺耳。
灰衣少年陆青单膝压在地上女子的脊背,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敢偷福儿的令牌?
找死!”
周围人群的叫好声浪里,粉衣少女简福站在最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
那被打的女子趴在地上,浑身是土,长发遮住了脸,不知死活。
首到陆青打累了,简福才款款上前,声音柔得像水:“陆哥哥,别打了,离儿姐姐许是无心之失。”
“无心?”
旁边的萧艳立刻撇嘴,“那可是青云峰亲赐的令牌!
准弟子的身份,她一个捡来的野种也配觊觎?”
萧艳的话像火星掉进了干柴堆,周围的叫好声更响了。
有人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往女子身上扔去:“不要脸的东西!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陆青喘着粗气停了手,额角的汗滴落在女子沾满尘土的发间。
简福适时地掏出一方绣帕,踮起脚尖要替他擦汗,声音越发温柔:“陆哥哥手都打红了,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她垂眸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光 —— 这出戏,还得再唱得久些才好。
背上的剧痛突然像被冰水浇透,简离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猛地挣脱出来。
她想抬手撑地,胳膊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任由脸颊贴着滚烫的尘土,鼻腔里满是汗味与泥土混合的腥气。
“嗡 ——”太阳穴突然炸开一阵剧痛,无数画面像决堤的洪水冲进脑海:灰头土脸的小女孩被推倒在泥里,手里的半个窝头滚进臭水沟;寒冬腊月被锁在柴房,抱着膝盖听外面传来的欢声笑语;还有方才陆青挥拳的瞬间,简福站在人群里那抹冰冷的笑……这些画面陌生又清晰,带着刺骨的疼,像针一样扎进神经。
“唔……” 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这是谁的记忆?
她明明是……脑海中刚要浮现出云端宫殿的轮廓,就被更剧烈的疼痛打断。
背上的伤口像被撒了盐,每一寸肌肉都在叫嚣着疼痛,提醒她此刻正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沦为众人的笑柄。
周围的叫好声还在继续,小石子砸在背上的触感尖锐而清晰。
瑶离缓缓掀开遮住眼的乱发,露出一双浸着血丝的眸子 —— 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隐忍,只剩下一片翻涌的茫然与惊悸。
她低头看着自己布满泥土和伤痕的手,又抬头望向人群中巧笑倩兮的简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这些记忆太过真实,真实到让她分不清,现在的自己,究竟是谁。
瑶离仔细回忆,脑海画面中的每个场景,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她身处之地,早己不是仙界。
这里应该就是造物神,对她说的桑雀大陆。
而她所占据的身子主人,名字叫做简离。
明白了一切,她也没有继续挨打的癖好。
想来,这具身体的原主,应该就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那她瑶离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就应该为原主报仇。
就在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疯了似的冲过街角,喉咙里滚出破碎的嘶吼:“凶兽…… 快跑!”
他眼神涣散,任谁拦问都只顾往前冲。
镇民们只当是疯子胡言,哄笑几声便抛在脑后。
可当第二个、第三个…… 连带着妇孺少年都失魂落魄地奔逃而过,嘴里反复喊着 “兽潮来了” 时,喧闹的街市终于慌了。
“娃!
回家!”
“快关门!”
不过片刻,热闹的镇口便空无一人,只剩紧闭的门窗和簌簌发抖的门缝。
地上的女子终于动了动。
她艰难坐起身,掀起灰布衣衫,露出内里泛着微光的软甲 —— 若非这身奇异软甲,她早己被打烂了五脏六腑。
只是虽然保住了五脏六腑,却还是让原主丢了性命。
原主简离,简福眼中的 “小怪物”,简家捡来的弃儿。
简福的招数永远如此:扮柔弱,挑唆旁人替她出头。
这些年,若不是为了报答简奶奶的养育之恩,瑶离从简离的记忆中判断,她大概早就选择离开人世了吧。
拖着满身伤痛,瑶离踉跄着走向记忆中的疗伤之地——黑门山。
那里的山洞,是简离曾经,唯一能喘息的地方。
瑶离感受着,凡人身躯的笨重,心中犯了嘀咕:‘她真的能做到吗?
’真的可以,靠着凡人身躯,去阻止未来的浩劫吗?
事己至此,无论未来如何,她都要踏破一切困境走下去。
从今后,她不再是云端宫殿的瑶离,而是简离。
夜色深沉,山洞里的简离睡得极沉,首到一声熟悉的呼喊刺破耳膜。
“福儿,这边有山洞!”
是陆青的声音。
简离透过石缝望去 —— 简福没了往日的娇俏,正搀扶着简奶奶,一家人衣摆上都沾着暗红的血渍,显然刚从兽潮里逃出来。
“这里安全吗?”
简父声音发颤。
陆青看了眼简福,眼底掠过一丝失望:“我先去接应其他人,你们藏好。”
“陆哥哥别走!
我怕!”
简福死死拽住他,此刻陆青是唯一的依仗。
“我爹娘还在镇里!”
陆青甩开她的手,毅然转身。
就在这时,简离因身体僵硬动了动,牵动伤口发出一声痛呼。
“谁?”
简家人瞬间如惊弓之鸟,齐齐转头。
简小离扶着石壁站起,声音哑得像砂纸:“奶奶,是我。”
简奶奶愣住了 —— 她原以为这孩子早己葬身兽腹。
简父立刻沉下脸:“你竟然没死?
没死就赶紧去洞口守着!”
简福也挤出笑容:“离儿姐姐,我们都快累死了。
你去洞口守着,也让我们可以放下心来休息休息。”
唯有简奶奶拨开众人,拉住简小离的手:“孩子,快让奶奶看看伤。”
简离‘扑通’一声跪在老人面前,瑶离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己经跪了下来,任由那双枯瘦的手抚过自己的伤口,她始终低着头,将眼底的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吼 ——”洞外突然传来一声震耳的兽吼,震得石壁簌簌掉灰。
简家人脸色骤变,简父抖着嗓子问:“是…… 是凶兽找来了?”